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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像,上面画着的人神情凶恶,不好相与,与眼前这个沉湎于梦中无知无觉的人唯一的相似之处,便只有那特殊的反骨耳了。

相书上说,生有反骨耳之人亲情缘薄。江阙是如此吗?

这张小像,是由被江阙灭门的渌原郑氏唯一的幸存者郑峦所绘。

只一夜之间,江阙将郑家十一口人屠戮殆尽。直到清晨巡街的差役见门扉渗出鲜血,进门查看,才发现宅邸内已是血流成河。唯有私生子郑峦藏身于暗处,逃过一劫。

在酒楼与他偶然相遇时,任雪流并不能确认他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少主。但后来他跟踪江阙的形迹,便于吴江之上亲眼目睹他一箭射杀了那青蛟帮头目。

依照雪山神教教令,那匪首也并非良善之辈。故他并未加以干涉,只是看着江阙冷静地架起弩箭,将目标一击毙命,又面无表情地收起兵器,仿佛杀人只是掸去一寸尘灰那样简单。

青面獠牙的恶鬼,或是食人血肉的罗刹,也不及他这样无声无息,让人悚然。

可下一瞬他就脚步踏空,掉进了江里。

任雪流跟着跳了下去,揽住他的腰,使足了力气才将挣扎着的他捞出来。

一浮出水面,江阙便大口大口地咳嗽,笨拙得像个因贪玩失足落水的少年人。说起话来也底气不足,乖乖地挨他的训。

昨日不过是让清遥找来了半本手稿,江阙便很高兴,第一次对他眉眼弯弯地、很灿烂地笑。

恶人会这样冲他笑吗?

教令中没有写过,任雪流实在不明白。

他枯坐许久,直到江阙呢喃了一声,才忙将小像收起。

睡了这场回笼觉,似乎清醒了些,江阙睁开双眼,见任雪流侧坐在卧榻边,直直地看着他。

江阙心中一紧,竟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又将眼睛闭上了,眼睫却如蝶翼般不住地颤动着。

听得任雪流在耳边忍俊不禁的气音,他硬着头皮,犹豫着还要不要装下去。

“任公子,药煎好了。”

红药来的很是时候,一进门来,便带来一股浓烈的苦味。

无意打搅二人,她本想放下碗离开,却见江阙突然坐起身来,脸上还带着或许是发烧致使的红晕,道:“且慢。”

“昨日除了我们,还有谁出入过这间房?”

红药一愣,本想将有一貌美女子来到店里寻任雪流之事和盘托出,却见任雪流在一旁微微摇头,目光冷肃,于是机灵道:“并无其他人。”

“那就是你们店里的人下的毒?”

江阙虽病体未愈,此言一出,仍无意中透出一丝杀意。

红药只是坊间女儿,如何经得起这样的盘问,立刻跪了下来:“妾身不知道什么毒药,给妾身几百个胆子,也不敢给任公子下毒!昨日我们姐妹确实都没有进入过任公子的房间……”

见她再说下去就要将清遥暴露,任雪流打断道:“阿雀,若真是红药姑娘给我们下毒,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红药泫然欲泣,忙附和着。

江阙却是被他口吻熟稔的「阿雀」惊住了,一时未能言语。

任雪流见机,眼神示意红药出去,她便忙不迭地跑开了。

他道:“昨夜吸入了欢情香,意识不清,什么也记不得了。唐突了你,是我的不对。”

听他这样说,江阙松了口气,只是不知何故,心里又有些失落。

既然如此,也免于向任雪流解释自己的药人之体。毕竟在他眼里,「江雀」只是江湖中一介无名小卒。他百毒不侵的能力是慕容妍翻遍了古医书,让他浸在无数毒虫中历经九死一生才得以炼成,若被任雪流知晓,倒显得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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