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剑客之心(1 / 2)
幽黑的铁锁轰然下落,禁锢的法阵立地而锁。
朦胧白光层层,越过模糊的像雾一样的灵力屏障,殷行昼呆呆地望着她忽然就陌生起来的师姐,仍然不敢置信。
明珣暂时被关押了。
殷知慎跌坐在一旁,哪怕几百年岁月匆匆却依旧年轻的剑客此时像是忽然衰老了,似乎往日躲过的那些时间就倏地压在了身上。
殷知慎苦痛地揉着眉角,生平第一次脑中空白如此。曾经闯荡一十三州时被逼入险境,当时的剑客亦不过悠悠地抱剑而归绝处逢生,可如今面对自己的弟子,她竟抓不住一丝一毫冥冥之中的线索。
她和阿鹤......究竟能不能教好这几个孩子啊......
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意识道屋中还有他人的存在。殷知慎转头望向静立一旁的沈放舟,她苦笑一下:
“真对不起你,本来还想同你一处饮酒,现在却要麻烦你过来作人证,叫你看笑话了。()”
沈放舟赶紧起身摇摇头:“没事没事您太客气了,只是......您要如何处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连杀四十八人、言称自己是被天道所蛊惑的弟子明珣?
也许是听出了沈放舟的言外之意,殷知慎顿了顿,还是不可控地望向远处被关入灵阵中、慌张失措的明珣。
半晌,黑袍剑客阖眼:“无论如何,明珣连杀四十八人之事证据确凿,按照妖都的律法,皆应当废去灵脉而......斩。”
屋中是长久的静默,半晌,殷行昼怔怔转头,声音却也颤抖:“可是母亲——可是明珣——”
“可是明珣是我与扶鹤的徒弟么?”
殷知慎回头,定定地望着女儿,“殷行昼,你知不知我和你母亲如今为什么会站在这里?魔界战乱四起所以生如草芥,仙界世家称权因而命似薄纸。我和你母亲怀着这样的理想一路走到今天,又怎么能做下曾经彼此最痛恨的事情?阿昼,我也曾眼睁睁地看着凶手逍遥在外,而险些成为那四十八条人命中的一个啊!”
“可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也许是意识到了哪怕是扶鹤都没办法来拯救自己的性命,巨大的恐慌泛上心头,明珣拼命地拍着灵阵,几乎要哭泣:
“师傅,师傅真的不是我杀的。是天道,天道叫我去更改四十九条命轨,去杀了她们的!”
殷知慎眼眸中闪过黯淡,却像是听进了明珣的话语,她转身,眸光平静:“我们先不谈为何天道会独独吩咐于你一人的事情。明珣你来告诉我,天道要你杀四十九个人,你就去么?”
“......天道说,假若我做成了这件事,就能给我剑骨。”
殷知慎冷笑:“所以呢?所以你就要为一具剑骨,一个飘渺难寻的天赋杀人?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去杀人?!”
明珣顿了两秒,而后忽地爆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藏了十几年的愤懑与恐惧都在这一句话中了:
“可都是你们
() 逼我的!这个家里只有我,只有我是天道的弃子、我是被逼到死路的啊师傅。难道命轨叫我如何我就如何?我只有这一条路能改变自己的——”()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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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知慎颤抖地望着自己亲手捡回家、养育十几年的徒弟,她咬牙切齿:“改变命轨——谢归晚难道不曾对你教导过何谓命轨?我当年只是世家的门徒,依照你的理论,难道我只能改换她人的命轨,屠戮旁人的命数来走到这一步吗!?”
“可是你有剑骨......”
“这根本不在剑骨!”殷知慎猛地起身,“你说你不服自己的命运,好,你当然可以去更改命轨之数,可代价不应是任何人!你说你天资不佳,我便寻找灵脉为你洗经伐髓;你言称无意修道,你师尊便请动谢门主为你开解安慰。
明珣,从事情暴露到现在,你对那四十八条人命没有过问一次,你对奄奄一息的纣煦没有关心一句。你最让我失望的不是做出了这些事,是直到如今仍死不悔改!”
沈放舟与殷行昼都看得几乎傻眼,皆是第一次望见殷知慎如此生气。黑袍剑客看着只会望着她哭泣试图蒙混过关的徒弟,忽然就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
养了十几年的徒弟,早就视若己出。谁都没想到明珣会做出这种堪称违逆人道的事情,殷知慎慢慢地坐回去,听到身后传来急促但熟悉的脚步声,才重新叹了口气:
“阿鹤,你说我们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做师傅?只是小寒本身就是好孩子,才叫我们生出了这些错觉......”
扶鹤顿在原地,几乎就不敢望向明珣那边,她索性就停在门口,低声:“小煦要不行了。”
纣煦的心脏险些就要被明珣挑开,整个胸膛都被撕碎的彻底。这种伤势对一个修士或魔族来说都不算什么,但纣煦如今尚未化形,一点伤势都能置人于死地。
就算扶鹤与殷知慎有准仙的灵力,但可惜她如今的状况几乎就可以称之为死亡,不过是靠着扶鹤的灵力吊着最后一口气,这种情况下要是想救她,和起死回生也没什么区别了。
殷知慎闻言也微怔,半晌,她望向跟在扶鹤身后的龙庭,语气像祈祷:“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么?”
龙庭犹豫一瞬:“只剩下最后一条用蛊毒的路了,但成功的可能......我不敢保证。”
“蛊毒?”
“是,”龙庭点点头,“我妹妹龙璨偏好研究蛊毒,我亦是从此发觉出救人的旁门左道来。蛊毒这种东西分为母蛊与子蛊,堪称一脉贯通同生共死。无论是生死蛊还是情蛊,都有能将两人性命灵力纠葛到一处的可能。”
殷知慎越听越急:“所以要如何救人?”
龙庭很委婉:“在纣煦身上用子蛊,而后择一位修为高者用母蛊。您和陛下以准仙的实力传输三天三夜灵力,方可吊住纣煦一条命。但此法先不论成或不成,母蛊者首先便有代价,行事时稍微不慎,母蛊者便此生修为难进,恐是旁人数倍,其余损害,则亦难知晓。”
() 殷知慎毫不犹豫:“我来,你说的蛊毒如今在何处?就现在行事,不要再耽误了!”
扶鹤却断然拒绝:“知慎,小寒严格来说是我收下的弟子,就算......”
“师尊!”纣寒却在这时猛地推门而入,“小煦是我的妹妹。如果不是师尊和师傅,她此时早已经死了,这样的恩情已经摆在了我前面,我如何能继续仗着弟子的身份叫你们冒不知谓的风险?”
殷知慎望着门口的纣寒,开口缓缓:“明珣是我的徒弟,亦是我的女儿。晚辈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代之受罚才顺理成章。小寒,你以后的路还有很远......”
纣寒却不由分说地半跪在地,声音决绝:“师傅要说这些,那么我也有足够的理由。我是明珣的师姐,没有教导好她难道是您一个人的过错?我不多说,只是如果不以我为母蛊,那么我们三个今天就不要踏出这扇大门了!”
屋中是长久的沉默,年少的殷行昼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师姐与母亲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打破宁静的仍是龙庭的催促。
像是妥协,殷知慎递给了扶鹤一个眼神,而后便干脆利落地点点头:“好,那么就将母蛊种在你身上,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这时却响起一声鹤唳清鸣。
门口四人就要快步移往医室,一听到这声音却都怔住了。在旁跟个观众看了半天的沈放舟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忙不迭地打开窗户,下一秒,右手竟被熟悉的长噱啄了啄。
是长生鹤?!
沈放舟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活生生的长生鹤高傲地抬爪,在她手中留下一封书信。
落款是一个谢字。
殷知慎舒一口气,有些高兴:“真是,没料到小谢回信会这样快。”
沈放舟将信笺递给殷知慎:“回信?”
这种时候按理说不该与一个局外人说这些机要之事。但不知怎地,看到眼前这个剑客,殷知慎总有些说不出的安稳,于是点点头:
“是。明珣言称自己是受天道所蛊惑,我便索性以鹤羽问谢门主此事,以证真伪。”
不远处的明珣忽然就眼神亮起来,在她迫不及待的目光中,殷知慎轻轻地打开了信封,熟悉的字迹便映入眼帘:
“此事我从所未闻,也许有,也许没有。至于如何处置凶手......你我从不愿错杀一人性命。天道行事无可置噱,或许其中另有深意。既那人死罪难逃,我以为此事可缓,待所证水落石出,再下手不迟。”
“另,小昼已经长高了吗?我想做一只机关鹤赠她作生辰礼——谢归晚。”
因为鹤羽传信匆匆,再加上不愿打扰闭关的谢归晚。所以殷知慎含糊其辞,未提及明珣大名以及具体情况,只说是妖都有事。书信内容平常,最后一行附字却有些出乎殷知慎意料。
家中三个孩子,纣寒明珣殷行昼,她和扶鹤收徒时谢归晚都曾赠过贺礼,唯独殷行昼出生时她已闭关所以只传信一封,殷知慎没料到十几年匆匆过去,
谢归晚竟还记得此事。
罢了,日后总归还有机会再见。
殷知慎叹口气,在明珣惶恐与期待的眼神中将信笺收起,转身看向殷行昼,开口几乎让明珣倏地松了一口气:
“阿昼,看好你师姐。”
殷行昼轻轻地嗯了一声。
门外龙庭还在催促,殷知慎冲沈放舟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对不住小沈,真是叫你看笑话了。我与扶鹤要暂时离去一段时间,如果你没有旁的事情要做,可不可以陪一陪小昼?”
沈放舟点头,赶快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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