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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文教七令,民生十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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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8章 文教七令,民生十条

高启愚讲了何老三的故事,他瘸了一条腿,但还能安安稳稳的活着,而且还有了婆娘,有了孩子。

这里面有很多和泰西不一样的地方。

何老三搭了个窝棚,杨柳街的百姓没有驱赶他;朝阳门外翻修的时候,工兵团营给他在公厕旁盖了半间房;他后来靠着自己的勤奋,又有了一间房;他有了小孩,街坊邻居都上了份子钱。

如果是在泰西,一个瘸了一条腿而且一无所有的人,会怎麽样活着呢?高启愚亲自去过泰西,他知道,何老三若是在泰西,绝对活不下去。

但大明的公,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因为也就是在京城丶松江府这些十分繁华的地方才能做到。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何老三接受的善意,全都是仓廪实丶衣食足的善意。

在大明大部分的地方都做不到,一定要继续提高生产力,让大明都富起来,这些问题会在发展中慢慢解决。

官建的养济院有很多地方都撑不住,早就名存实亡了。

王谦督办戥头案去成都府的时候,在武侯祠看过了成都府的两个养济院,几乎全都荒废掉了,成都府还是四川的首府。

大明在公的方面,的确领先了一步,但就像是随时可能熄灭的火苗,一旦大明陷入了颓势,这个火苗就会熄灭。

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如果大明变得弱乱,一切的罪恶,会立刻卷土重来。

朱翊钧和沈鲤详细沟通了南下驻跸松江府的细节,送走了三位阁臣。

皇帝让冯保去了金山陵园,询问殷宗信的意见,殷宗信叩谢圣恩,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做个不管事的闲散驸马了,正如父亲所言,吕宋和云南最大的不同就是,吕宋太富有了。

当年没人抢黔国公的果果,是因为久镇云南,在当时可不是什麽好差事,即便是到万历二十一年,久镇云南也不是什麽好事,黔国公府的沐园,满打满算也就两万顷田土而已。

可吕宋的发展速度极其惊人,这块肉太肥了,殷宗信不想让自己的父亲变成罪人,更不想自己跟大明兵戎相见。

殷宗信希望自己和自己的子子孙孙都是大明人,是中国人,而不是吕宋人。

能保留一个营归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殷正茂当年带着三千客兵到吕宋开辟的时候,这三千客兵是朝廷的,武器装备也都是朝廷,甚至没有陛下的支持,吕宋总督府绝不可能如此的稳定。

别的不说,麒麟号在内的三艘快速帆船,那是银子能买到的?

殷正茂的功劳很大,陛下认可,但吕宋总督府是大明的总督府,不是他们殷家的自留地。

冯保回禀之后,朱翊钧才下了圣旨,这次没有阁臣反对,大臣也不再连章上奏,关于国姓爷离世后,吕宋将会何去何从,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皇帝要在三月初三下江南,驻跸松江府足足六个月的时间,在九月份的时候,再回到顺天府。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大明皇帝驻跸松江府的时间,会是在九月到来年的二月,因为朝廷口径,一直说的是避寒,而且京师在冬春季节,还有霾灾,皇帝躲到松江府合情合理。

但三月到六月驻跸,这个时间段一出,大臣丶街头巷尾的百姓,也只能用磨坊里的驴去形容了。

陛下在顺天府吸饱了霾灾,再去松江府感受夏季太平洋台风的威力,可以说是两地的苦都吃了。

这麽制定驻跸计划,其实目的只有一个,为了更好的处理政务,每年十月份开始年末大审计,陛下在顺天府,能够更快的处理政务。

围绕着皇帝南下的新一轮争锋开始了,首先就是随扈名单。

太子监国不得随扈,二皇子朱常潮将会随行,而皇后丶冉淑妃丶顾庄妃也会随行南下,对于宫里的安排,大臣们不敢多说,因为二皇子随扈南下,已经非常明显了。

如果太子在京师出什麽事,二皇子也不差,但把太子做掉,就要承担皇帝陛下本人怒火。

不用试图用杀死皇子的方式,逼迫陛下妥协,陛下的性格,只会选择玉石俱焚。

随扈名单最大的争议是张居正,张居正已经事实退休,看起来政治生命已经结束,全楚会馆丶清理过的张党丶吏部丶内阁诸事都交给了申时行,张居正已经不理国事。

按理说张居正应该无害了,是否随扈南下,都没有必要争执了。

皇帝想着让张居正随扈南下,张居正几次上表以年老体衰拒绝,大臣们也觉得没有必要。

但最终结果是张居正丶戚继光仍然随扈南下,太子丶次辅凌云翼丶李如松镇守京师。

「先生,朕若是不带着先生一起去,怕是还没走到松江府,先生要造反的消息,就传遍大江南北了。」

「他们就不敢这麽折腾戚帅,生怕把奉国公给逼反了!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朱翊钧在宜城侯府是非常放松的,把平日里的伪装全都卸掉,话里话外带着十足的情绪。

在二月二十三日蹭饭这天,朱翊钧跟张居正讲明了他坚持的理由。

张居正不去不行,不去就要被造反。

因为不具备造反的能力,所以张居正可以被污蔑造反,没人敢这麽污蔑戚继光,因为戚继光真的能。

「哎。」张居正叹了口气,陛下为了保他的身后名,下了太多的本钱了,有些吃力不讨好了。

在张居正看来,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的结果不会变,何必硬保呢?

「先生,你又来了。」朱翊钧一看张居正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麽。

「陛下说的放下谏言情结,尊重大明命运的话,臣以为不对。」张居正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陛下有的时候,说话有点怪,但张居正还是可以理解其内涵的。

汉室江山,代有忠良,人亡政不息完全足够了,对于张居正而言,维新政令,是和他一体的,只要政令还在推行,自然有忠良前赴后继。

甚至说,哪怕真的人亡政息,依旧会有忠良会为了江山社稷,飞蛾扑火。

很多时候,人上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果了。明知道结局还要努力,并不是愚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愚也,而是智,是忠,忠于自己的本心。

朱翊钧目光炯炯的看着张居正,他知道张居正是对的,因为就有个十分现实的例子,摆在朱翊钧面前,熊大熊廷弼。

在原来的历史线里,熊廷弼在万历三十七年,巡按辽东的时候,就上过一本奏疏《论辽左危急疏》,里面近乎于预言一样预言了辽东的局势,并且详细给了七个论据,证明辽东局势岌岌可危。

但熊廷弼看的那麽清楚,有什麽用呢?因为这本奏疏,他卷入了党争,卷铺盖回家了。

到了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大败,朝廷重新启用熊廷弼,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出现在了辽东,收拾残局。

其实被重新启用的那一天,熊廷弼已经知道了结果,但他还是做了。

张居正是对的,哪怕不保张居正的名声,忠良依旧会前赴后继。

「此事不必再提。」朱翊钧一甩手,根本不给张居正多说的机会,吵不过就朕意已决。

张居正说得对又如何,他决定要做的事儿,没人能拦的住他。

张居正笑容满面,他一直不喜欢朝臣们说陛下薄凉寡恩,相反,张居正一直清楚的知道,陛下至情至性。

「猜猜朕发现了什麽!」朱翊钧从书桌上抽出了一本书,举在手里乐呵呵的说道:「堂堂元辅,居然看小说这等杂书,居然还是才子佳人的小说,哎呀呀!」

「陛下!」张居正面色剧变,他昨天夜里看的久了,随手放在了书桌上,居然被陛下发现了!

「先生居然还批注了,哈哈哈。」朱翊钧翻看了下,张居正看的很认真,居然还做了笔记,还划线丶批注,甚至把里面的错别字给挑了出来。

「陛下…」张居正有些无奈了,陛下是君,他是臣,他又不能抢,人老了就得服老,明知道陛下要来,还没把这些藏好,被陛下瞧了去。

「朕其实也喜欢看。」朱翊钧眨了眨眼,跟张居正讨论起了小说里不合理的地方。

「先生你看,这些个才子佳人的小说,多是一个套子,这开口就是书香门第,父亲不是尚书就是宰相,生个女儿必然是视若珍宝,这佳人呢,必然是通文知礼,无所不晓。」

「但是呢,只要这佳人见到书生,就被迷了心智,父母也忘了,书礼也忘了,鬼不成鬼,贼不成贼。」

「这就好比是男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反而去做了贼,编的连影儿都没有了!」

朱翊钧还真喜欢看这些,不是糊弄张居正,这年头娱乐活动匮乏,朱翊钧又不舍得赏钱,不让百艺进宫献艺,就只能看点小说消遣,看来看去,都是一个套儿,看的多了,就觉得无聊。

其实一翻开书,他就已经完全猜到了后续,但还是会看完。

朱翊钧评价这些才子佳人的小说,是写这些故事的书生,炫压抑了。

「陛下,其实也不算是没影儿。」张居正十分认真的说道:「范远山那个林姑娘,陛下还记得吧,妾有意郎无情,这林姑娘被范远山拒了,闹了一阵,现在也放出话来,非范远山不嫁,嫁不了,就一直孑然一人了。」

张居正还真找到了合理性,才名远播的林姑娘,认识了范远山,算是误了终身。

朱翊钧一听有瓜,立刻坐直了身子说道:「这林姑娘图什麽呢?以她的家世,还愁找不到文采出众的郎君?」

「谁说不是呢,但林姑娘要找大丈夫,那就难了。」张居正倒是明白林姑娘为何不肯将就。

这事儿闹大了,知道的人不少,面子上挂不住,面子反而是其次,这事儿被人念叨两年,就没人念叨了,麻烦的是范远山是个大丈夫,林姑娘喜欢这样的骨鲠正臣,那想都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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