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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之后,杭州的天就像被谁捅破窟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这日,外头正稀里哗啦下雨,空气中水汽弥漫,可室内墙角用细丝铁网罩着的浅盘子里铺满生石灰,丫头们每隔一会儿就用手巾四处擦拭,更换生石灰,被褥、衣裳等表面也都用热热的熨斗烫过,所以依旧干爽。
明月和春枝各端着一碗冰糖莲子羹吃着,时不时隔着窗子丢两颗鱼食,看下面水塘里的鱼儿争抢。
“前儿我还在外头看见了鸳鸯,”春枝饶有兴致地说,“五彩斑斓,果然好看,赶明儿我也买两对放在院子里。”
正说着,有外院的丫头冒雨前来,豆大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油纸伞上,水雾四溅,像一团凭空漂浮的云。
“东家,春管事,”丫头收了雨伞上前问好,“方才染坊那边的七管事派人传话来,说连日雨水太多,潮湿太过,好些染了的布料干不了,只怕出不了上个月那么多货。”
南方潮湿,梅雨季尤甚,为此七娘绞尽脑汁,曾专门打造满铺地龙的库房,如今又在库房顶部悬挂巨大扇片,以麻绳贯穿、人力拉动,以求速干。
效果确实好,但终究不如自然干透来得快捷。
一到梅雨季,整个江南的一切都被迫慢下来。
“我知道了,”明月捏着手中的纱扇转了两圈,“叫她不必担心,我已提前告知各处。另外,库房里的生石灰也要勤换,成品布料和染料外层的油纸包裹要时时查看,不要发霉才好。”
不少染料是植物染,太过潮湿也会发霉。
每每这个时节,不光她们,任何一家织坊、染坊、造纸坊,乃至街头摆摊的等等各行各业,都大受影响。
正所谓一个人慢是慢,可若所有人都慢下来,也就不显得慢了。
“是。”丫头认真记下,抓起脚边已滴了一汪水的油纸伞就走。
“对了,”明月又想起一件事,叫了苏小郎来,“等会儿雨停了你往徐掌柜那边走一趟,就说梅雨已近半,硖石人的松明色也快得了,叫她多收,来日或织纱也好,做静水流深也罢,都用得上。”
养蚕缫丝需要清水,世人皆推崇活水,可许多地方没有活水怎么办?好办,用“无根水”。
雨水就是无根水的一种。
尤其梅雨季节雨水连绵不绝,各处脏东西都被冲刷干净,得到的便是极澄澈的水。又因雨水不同于地面活水,故而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硖石人们缫出的丝中便染上一层极其清雅的天然浅碧色,人称“松明色”,价格极高,堪比湖丝。
这场雨一直淅淅沥沥下到午后才见小,只如牛毛一般不紧不慢地飘着,仍旧未停。
苏小郎等不得,冒雨出门,回来时手里还抓着一只五彩野鸡,乐颠颠向明月献宝,“下雨呢,这尖嘴畜生羽毛湿了飞不高,过道时给我一杆子敲下来,东家您看,还喘气呢!”
“出门一趟还打猎呢?”明月打趣两句,果然过去看野鸡,“呦,确实活着,怪好看的,养着吧。”
苏父过来看了眼,笑道:“这几个月野鸡卯足了劲儿下蛋呢,可惜是只公的,不然没准儿能孵出来几只小的。”
次日一早再去看,那野鸡果然渐渐缓过来,只是怕见人,一个劲儿往园林深处扎,在外面的明月只能偶尔瞥见一闪而过的斑斓色彩。
才吃了早饭,又滴滴答答下起来,想着下雨天游湖最美,明月便要去西湖玩。
难得清闲,春枝在桌边缝荷包,角儿就在对面算数,师徒俩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听了明月相邀,春枝头也不抬,“外头潮得厉害,一出门就跟被人掐住脖子似的难受,衣裳也潮乎乎的,我才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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