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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帝王无家事(有周钰,087份日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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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眼里也只有那点私利?」

朱由检被她问得一愣。

「信王!信王!」

周钰气得发抖,忍不住连叫两声。

只一瞬间,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乾脆一把扯过皇帝的龙袍衣袖,胡乱拭去脸上的泪痕。

「是!臣妾知道父亲不懂事!」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却陡然拔高,「这半月,臣妾在宫里不是织布,就是抄写《女诫》,难道是为了逼陛下给他封赏吗?」

她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直视着皇帝错愕的双眼,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与不甘:

「人人都说你是圣君降世,可妾也是读过书的!如何不知如今国步维艰,需君臣百姓竭诚共济的道理!」

「妾身生气,不是气你不封父亲,不赐田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泣音。

「而是气你……气你将妾当做了那些以色媚上丶偏庇家人的妇人!」

「君为天下主,妾亦知兴亡。所争难道只是富贵吗,不过是一寸心而已!」

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你亲耕于西苑,为天下农事操劳,妾难道就只能在深宫之中,坐享其成吗?妾也寻来了织机,也想学那桑蚕之事,为你分忧,为天下尽一份力!」

周钰越说越气,话语也渐渐不管不顾。

「你若是以妾不贤,大可废后!妾身,却绝不是那等贪图富贵丶乞求荣华之人!」

说到此处,她终究是忍不住,再次哽咽起来。

「父亲之事,你秉公处置便是,妾从未有过一言求情,你……你为何就将妾身想成了那般不堪之人?」

「难道,非要妾将这颗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知真假吗?」

她再也说不下去,猛地转过身,扑到暖榻之上,将脸埋在锦被里,又一次痛哭起来。

然而这一次,她哭了许久,身后却半分动静也无。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周钰心中一慌,哭声渐止,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

殿内,空无一人。

朱由检,竟已悄然离去。

巨大的悲伤和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她仰头倒在榻上,只觉浑身发冷

周钰胡乱扯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住,在那片黑暗中,缩成了一团。

他不要我了……

他终究是嫌弃我了……

我要被废了……

废就废!我不是那等人!

不,我没有错!错的是他!是他不信我!

可我……舍不得他……

各种念头在她脑中纷乱交织,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就在她悲伤至极,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

头顶的被子,突然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掀开了。

光亮重新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周钰睁着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迷茫地看去。

朱由检就站在榻边,脸上再无一丝一毫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她所熟悉的,那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

他手中拿着一块温热的巾帕,声音里满是歉意。

「好了,长秋,是朕不对。」

「先擦擦脸好不好?」

「等会儿,我们一起用膳吧。」

「等用完膳,你再来教教朕如何织布。」

周钰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只是不动,任由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落不落。

朱由检便俯下身,拿起温热的巾帕,轻柔地为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巾帕盖在脸上,挡住了视线,也隔绝了尴尬。

正当他细细擦拭着她脸颊时,从巾帕后面,传来一个闷闷的丶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那……妾要吃天津的螃蟹……」

朱由检擦拭的动作一顿,后世一个电影片段突然闪入脑海之中。

他忍不住一笑,「可以,都依你便是,以后每个月陪你吃一次螃蟹。」

周钰忍不住破涕为笑,伸手抢过手帕:「哪里有每月吃的道理,螃蟹只有秋时才最好吃的!」

她胡乱擦了擦脸,却见擦下来一团胭脂,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你快先出去,待妾身梳洗一番再来,出去……出去出去……」

……

殿门「吱呀」一声在他身后合上,将一室的温暖与旖旎尽数关在其中。

秋日的斜阳穿过廊庑,在朱红的廊柱间投下长长的影子。

萧瑟的秋风拂过,吹散了他心头最后一丝暖意,让他的心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冷冽。

他负手立于阶前,仰望高远的天空。

天色阴沉,仿若灰铅,衬得这巍峨的紫禁城愈发压抑孤寂。

嫡长为本,宗庙之固,此乃万世不易之祖制。

然天下神器之重,岂是「嫡长」二字便能轻易承负?

再过十几年,究竟是继续走明朝的嫡长子,还是走清朝的九龙夺嫡呢?

等到他六十岁之时,那时候四十岁的太子或皇子们,又将是什麽心态呢?

四十年的改革又能够催生出怎样的阶层和群体,这些人又会和皇家之事如何纠葛?

他的皇后,他的储君,他所要面对的祖宗法度……

桩桩件件,都缠绕着江山社稷,没有一件可以称之为「家事」。

朱由检神情平静。

身作帝王,某种意义上,便已不是人了。

他想推动王朝前进,王朝的各种力量却也试图将他拽回原地。

国事如此,家事其实也是如此。

朱由检背在身后的手用力一握。

——明日的大朝会,他将让这个天下,都看看他掀起的风暴究竟如何!

雄心刚刚升到一半,背后的门扉突然打开。

朱由检脸上的表情瞬间柔软下来,转过身温和笑道:

「走吧,长秋,先吃饭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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