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2)
第二十五章
饶是杜尚若有些经验,也抗不住少年彻夜的折腾,到後半夜,全身已然脱力。
第二天起来,韩卢已去布庄。杜尚若撑着床头坐起身,腰间的酸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肌肤相贴时残留的温度还嵌在骨缝里,连翻身都带着细碎的酸胀,她望着帐顶绣的缠枝莲,竟有些恍惚。
昨夜他指尖的力度丶耳畔的喘息,还有事後小心翼翼为她掖被角的模样,都像根细针,轻轻挑破了那层单薄的窗纸。
想到这心里莫名泛起一丝软意。
她饿得顾不得洗漱,扶着腰前去厨房,锅里已经备了些小菜,一碗肉粥,还有她喜欢的萝卜糕。
粥还是温的,萝卜糕煎得金黄,边缘带着焦香,正是她最爱的口感。
杜尚若盛了一碗粥,就着小菜慢慢吃,嘴里是熟悉的味道,心里却乱糟糟的。他明明比自己小好几岁,却总把这些琐碎的事做得妥帖,连她爱吃的糕点都记得分毫不差,做事也少有出错。
这些年与其说是她在罩着他,不如说是他在照料着自己。
而且??艳红那事也不知他是怎麽摆平的,现在看来或许是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竟小瞧了他的沉稳与手段。
他心思藏得深,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甚麽时候生出异样的情愫。
粥碗见了底,杜尚若放下碗筷。
想起昨夜,他滚烫的体温,有力的臂膀,还有在她耳边低哑的喘息,一夜未歇的折腾,让她至今仍觉浑身酸软。可他今早却像没事人一样,早早起身做了早饭,又赶去布庄忙活,他毕竟还是个半大的少年,身子骨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杜尚若心思一转,便想去附近的点心铺买些他爱吃的桂花糕去看他。
秋阳正好,街上的石板路被晒得暖融融的,杜尚若提着油纸包走在巷子里,桂花糕的甜香从纸缝里钻出来,刚要往布庄走就碰巧遇到王婶。
王婶一见杜尚若便热情地走过来:「杜姑娘,昨日说的事你跟你弟弟说了没?」
杜尚若听见这话,心里猛地一沈,手里的油纸包都攥紧了些。
想起昨夜韩卢说要和新入门的妻子敦伦时,自己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还有他後来抱着自己,低声说「姐姐,我只要你」的模样,喉间动了动,才勉强挤出一句:「他已有心悦的姑娘,就不耽误你家侄女了。」
说这话时,她心虚得手心冒汗,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替他隐瞒甚麽,又像是在给自己找藉口独占他。
王婶却不以为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这男人嘛,多几个女人在身边更好,你劝劝他先见面,说不定见了合眼缘呢?我家侄女可是个好姑娘,知冷知热的,嫁过来准能帮衬他不少。」
王婶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杜尚若的心湖里,溅起一圈圈酸涩的涟漪。
杜尚若知道王婶是好意,可听着别人把他和别的姑娘凑在一起,她心里就像被甚麽东西堵着,闷得发慌。她强扯出一个笑容,敷衍地应了几句,便藉口还要去布庄,匆匆和王婶告别。
她提着桂花糕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没了刚才的轻快,心里乱糟糟的。
王婶说得对,她到底在期待甚麽,期待他真的只对自己有心?先不说他们之间这麽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怎麽能越界。
再说这男人的心变得快,不说楼里其他姑娘的遭遇,蔺穆安丶李二公子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昨夜怎麽就意乱情迷,以为韩卢会是例外?
他瞒了自己那麽多,说不定??
杜尚若摇了摇头,心里矛盾得很。
走到布庄门口,韩卢正站在柜台後,手里拿着一卷青布,低头和夥计说着甚麽,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她的目光也定在他身上。
他生得俏,以前年纪小时便已见端倪,从前常以浏海遮盖额顶,看着稚气未脱,现在快十七,个子抽高了不少,肩也宽了,浏海拨开,偶有几缕垂落,也遮不住眉骨渐显的英气。
眉峰处微微上扬,多了几分利落,不再是全然的柔和,却也未及成人的锐利,恰似初春新萌的柳梢,带着青涩的锋芒。眉下双眼,仍是那汪盛着星子的桃花潭,只是眼尾的弧度稍收,添了几分清俊和深邃。
下颌线比往日更清晰些,鼻尖高挺依旧,衬得整张脸多了几分骨相的俊朗。
谁敢信这样的少年郎君是她在袖红楼里教出来的,而不是世家子弟。
韩卢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过来,见到杜尚若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放下手里的布,快步走了过来:「怎麽来了?」他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油纸包:「这是……桂花糕?」
杜尚若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心里的酸涩散了些,她点了点头:「路过点心铺,想起你爱吃,就买了些。」
韩卢打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你先尝一口。」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嘴唇,温热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颤,方才压下去的旖旎念头,又借着这一点触碰翻涌上来,她下意识地往後退了退。
韩卢递着糕点的手顿在半空,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却还是装没事,把桂花糕递到她面前:「怎麽了?不喜欢吗?」
方才见她提着糕点来布庄,他心里还揣着几分雀跃,以为经过昨夜的缠绵,她总归是对自己动了些心思,可这躲闪的模样,倒像是他做了甚麽唐突的事。
杜尚若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到刚才的事,便道:「我自己来就好。」然後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好吃,你也尝尝。」
韩卢看到她的小动作便知她想的甚麽,她这是还没迈过那道坎,连这点亲近都觉得逾矩。
他接过糕点,指尖捏着那半块甜糕,心里却泛起几分涩意。
昨夜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她有听进去吗?他还以为她今天来布庄,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她莫不是只把昨夜的温存,当成了对他这个弟弟的啓蒙?
他咬了口桂花糕,甜香在舌尖漫开,却没半分滋味。
布庄外的秋阳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明明距离不过半步,却像隔了层看不见的纱。
「姐姐!」清脆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凝滞,上官蕙提着裙摆走进来,熟稔地挽住她的胳膊:「这是休息够了,特意来布庄视察我和韩卢的活儿?」
杜尚若看了眼韩卢,含糊应道:「嗯。」
「那就好了!来,我们进房谈谈。」话音刚落,她就被上官蕙拉着往内间走,脚步都有些踉跄。
内间桌上摊着几张布样,上官蕙随手拿起一张,上面印着杜尚若前些日子画的玉兰纹样:「我正想找你说事儿呢。你看,我现在手下三家布庄,地都是自家的,规模早固定了,想多进些新布都没地方放,生产也跟不上。你画的这些花样,现在只能在布庄挂三个月就换,多可惜啊??所以!」
她顿了顿,把布样往桌上一拍,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前几日在西街盘下一家空铺子,地段好,比现有的布庄都宽敞,正好给你发挥!往後你想画甚麽纹样,想做甚麽款式的布料,都能在那里弄,经营的事就交给你和韩卢。姐姐你主意多又懂纹样,韩卢现在管帐管人都做得好,你俩合作再合适不过。」
「当然,营收方面??我这铺子可是花了大价钱盘下来的,总得分些给我当本钱吧?」话虽这麽说,她语气里却没有半分逼迫,反倒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显然是真心想帮杜尚若找些事做。
「可以。」杜尚若没等上官蕙说完就接了话,她要是没点事做,就会想东想西。现在宅子也安顿好,家里也有琴房,她便也不一定要当乐师。
上官蕙的提议确实诱人,既能让她发挥本事,又能有份正经营生,可一想到要和韩卢一起经营铺子,日夜相处,那些还没理清的情愫又像潮水般翻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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