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辽东不失,天理难容!(2 / 2)
参将吴世爵放屯民出边挖人参,每人每次缴银一两五钱。每年放四百多人出去,盈利五百两。
向治下屯民售卖鵰翎一百副,百姓买不起,就逼着百姓卖了房子抵充。卖给各军羊毛袜六七百双,每双要银子三钱。
什麽袜子这麽贵?金丝银线的?
军兵不买还不行,一次赚得银二百两。
其馀还有种种赚钱门路,五花八门,无利不逐。
郭济川辖区有战马十匹被贼人偷走,就要部下凑钱赔偿。后来贼人被擒,失马追回,他如没事人一样把失马私吞。
靠山吃山,占辽吃辽,这些世代武将横徵暴敛,敲骨吸髓,当地军民苦不堪言。
要麽逃军逃民,逃入山林间,自聚开荒;要麽乾脆逃到蒙古女真部落为奴为民,也强过被自家的贪官污吏盘剥压榨。」
朱由校背着手,站在窗外,看着外面,悠然道:「辽东素来富饶,农牧渔林丶晒盐制铁丶山珍牛马,钱粮自足富馀。
国朝初年,辽东军屯民屯每年收粮七十一万石,银钱七万两,足够十万兵马人吃马嚼。
可是到万历三十年,辽镇实收军民屯粮二十七万九千石,不仅不能自足,朝廷还要从山东和京畿调拨,每年耗费钱粮三十万两。
国朝初年辽东人口不过二三十万,万历三十年,足有百万,钱粮反倒困窘。
这些钱粮去了哪里?
去了辽东军将世家李家丶吴家丶郭家丶赵家丶佟家丶张家的仓库里,进了朝堂上为这些世家说话的大臣们的宦囊里。
老奴兴起,屡开边衅,打这样毫无斗志的军兵还真是摧枯拉朽!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就无敌。
谁打这样的烂兵虾将,都是天下无敌!
不仅如此,这些辽东军将为了杜绝客将客军留在辽东,侵占他们世代好处,每逢战事就十分默契,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把客地作战的西军丶川军和西南土兵丢在险境,陷入重围,坐视女真兵马以多打少。
大明能打的兵马,两千三千的调到辽东,然后一批批的被辽东军将坑陷,死伤殆尽。
到最后,朝廷没有能打的兵马,只能倚仗这些善于保存实力的辽东军将,打着辽人守辽土的旗号,尽授权柄于他们。
于是这些混蛋不仅生意做得更加红火,还能联手分食辽饷,吃得满嘴是油!
这样糜烂不堪的辽东,想不失,天理都难容!」
最后一句话,朱由校说得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到振聋发聩!
孙承宗和熊廷弼看着朱由校直如青松的背影,心绪翻滚,激动万分。
而朱由校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辽东千里之地,陷于老奴之手,确实让人痛心疾首,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是一次机会。
不破不立!
那些辽东军将只谋私利罔顾国事,结果玩火自焚,要麽陷于敌手,叛国求荣;要麽仓皇逃至山海关和宁远,成了无源之水。
孙督师,你回去把辽东镇逃出来的军将,把总以上军官武将,统统送到京师来,朕要好好犒赏他们。
不仅要犒赏他们,还要开学习班让他们好好学习。
不好好学习,以后怎麽进步?」
孙承宗听出朱由校话里的意思。
这些逃到山海关的辽东军将,地盘人口皆失,惶恐不安,唯一依仗的只有手里残馀的家丁战兵。
可这些家丁战兵现在又全靠朝廷给粮给饷,此时的他们最是虚弱的时候。
再过两三年,等他们在辽西丶蓟东站稳脚跟,故技重施,把生意买卖又做起来,那就不好收拾了。
朱由校继续说:「他们的战兵家丁,全部收编,按什丶哨丶队丶旗丶团,兵数以十丶三十丶一百丶五百丶一千五百这样数量重新编制,编为若干营。」
孙承宗嘴巴张圆,喉结来回抖动了好几下,这才开口:「皇上,这样不妥吗?」
「有什麽不妥?
熊廷弼丶王化贞要承担失土之责,他们就不需要了?」
孙承宗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皇上,把把总以上军官武将全部送到京师,那谁人来带那些改编的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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