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彦卿畏服 善变天子(1 / 2)
第153章 彦卿畏服 善变天子
牢门吱呀作响,铁锈味混着霉气扑面而来。
赵德秀在吕馀庆的引领下,一步步朝着阴暗的开封府地牢走去。
吕馀庆在前方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符彦卿刚被投入狱中,臣就给他看过伪诏。」
「看过伪诏后,符彦卿就一言不发,似是要抵死不认。」
说到抵死不认时,吕馀庆并未有所担忧。
人证物证俱在,纵符彦卿抵死不认,符氏一族的谋逆之罪亦是板上钉钉。
听着吕馀庆的叙说,赵德秀并未言语。
当吕馀庆将赵德秀带至一处牢门外后,就对着赵德秀一拜道:
「符彦卿就关押在内。」
「臣会在外替殿下看着,殿下放心问话便是。」
当日在崇元殿上,赵德秀点明由赵普丶张昭丶吕馀庆三人会审符彦卿。
按道理来说,为保证审判的公正性,在三人会审符彦卿前,旁人是不能够见他的。
本来以赵德秀的身份见一见符彦卿,赵普与吕馀庆是不会说什麽的,唯有张昭。
朝有正臣。
张昭要是执拗起性子,赵匡胤都被他当面怼过
尽管张昭的性子有时不讨掌权者喜欢,但赵匡胤与赵德秀知道,新兴的王朝需要张昭这样的正臣,故两父子对他都颇为优容。
为避免张昭的口水喷到脸上,无奈之下赵德秀只能来一招暗度陈仓。
当然要想暗度陈仓,离不开吕馀庆的协助。
「吕卿有心了。」
点头示意后,吕馀庆躬身离去。
吕馀庆在离去前,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赵德秀身后的吕端,脸上浮现满足的神色。
当吕馀庆的身影消失后,赵德秀大步迈入阴影中,来到牢门前后,他的目光落在符彦卿镣铐紧锁的手上。
「符公,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不高,却打破了狱中的宁静。
符彦卿是朝廷头号重犯,他在的牢房是无旁人的。
「别来无恙?」
听到声音后,面容枯瘦的符彦卿,抬起头看向了赵德秀。
「原来是晋王驾临呀。」
「难得殿下还能称我一声符公,就是不知在殿下看来,我有恙无恙乎?」
说着符彦卿轻笑一声,举起手中沉重的镣铐,镣铐晃动间,在牢房内外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
「有恙无恙,还不是拜殿下所赐吗?」
符彦卿的话语中,带着不加以掩饰的嘲讽。
符氏的笔迹,符彦卿岂会不认得。
自看到那封伪诏后,他就知道自身已是必死。
而以符彦卿的老辣,他用脑筋想一想就知道,情势的急转直下,背后的操盘手定然是赵德秀。
「妖言惑主」与「矫诏谋逆」,到底是何真相,现在还重要吗?
符彦卿的嘲讽,让吕端愤怒。
正所谓主辱臣死,吕端下意识就想上前出言反驳。
吕端还未来的及开口,就被赵德秀拦下。
「符公遭逢大难,心中有怨实属正常。」
拦下吕端后,赵德秀看着牢中用过一些的饭菜,他轻声道:
「听吕府尹所说,符公刚入狱时有绝食抗议之态。既有绝食之念,今又肯食用饭菜,想来符公已改变主意。
若孤所料不错的话,符公是想亲耳听一听朝廷的判决吗?」
赵德秀的声音虽轻,可他的话落入符彦卿耳中,却让符彦卿脸色微变。
符彦卿抬眼,用忌惮的目光看着赵德秀:
「朝臣都盛赞,殿下深肖陛下,他们都看错了。
殿下绝不是第二个陛下,殿下更懂人心。
我曾经想过,陛下建极前已是位极人臣,何须要冒险发动兵变。
今日我终于想通。
原来那时陛下是以晋宣帝自许,而以晋景帝许殿下。」
或许是由于想通一件困扰许久的事,或许是觉得败给赵德秀不冤,说完后符彦卿笑了起来。
符彦卿的笑声,让赵德秀微蹲下来。
这一姿势,可以让他清晰看到符彦卿的脸色变化。
「符公能沉浮乱世数十年,果有一番气度,大辟将至,还能笑得出来。怪不得,符公能镇守河朔数十年。」
赵德秀先是夸赞符彦卿一番,随后话锋一转:
「说起河朔,符公不想知道大名府的消息吗?」
听赵德秀提起大名府,符彦卿的笑声戛然而止。
大名府是符彦卿的根据地,符氏族人一半在京,一半在大名府。
符彦卿的反应,被赵德秀敏锐的捕捉到。
见试探有效,他便接着说道:
「前几日大名府有军情回报,符昭愿得知符公下狱的消息后,率兵驱逐朝廷官吏,封闭城门作出割据之态。
他真是好大的胆!」
符昭愿是符彦卿次子,更是符彦卿最看重的儿子。
当初符彦卿入京后,将符昭愿留在大名府,就是以防万一。
听到符昭愿在得知消息后,不第一时间携带族人逃往契丹,反而想着起兵反抗,符彦卿的脸上第一次浮现慌张的神色。
「乱世多年,节度子弟作乱于藩镇,几成定制。
符公次子,是想学哪一位前辈?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今时不同往日,孤已派神武军副使曹彬率兵北上,想来用不了多少时日,大名府就会有捷报传来。」
赵德秀的这一番话,直接让符彦卿脸上的慌张情绪加重。
符彦卿深知,赵德秀说的是事实。
禁军的战斗力远在天雄军之上,再加上赵德秀连战连捷,朝廷的兵威早已深入人心。
先前符彦卿就是觉得,起兵公然反抗无望,才想着从政治层面入手。
符昭愿年纪轻轻,素无威望在身,怎可能敌的过禁军?
符彦卿情绪的变化,一直被赵德秀关注着。
不知不觉间,赵德秀已彻底掌握住话语的主动权。
「符公身经百战,不妨猜一猜,曹彬能几日破城?」
赵德秀的这一询问一出,符彦卿直接破防。
盛怒的符彦卿身体中迸发出偌大力量,情急之下他直接拖动沉重铁链猛地扑至栅栏前,望着近在咫尺的赵德秀,他用手猛击着栅栏,口中不断嘶吼道:
「符氏于国有功,于国有功!」
「为什麽要赶尽杀绝,为什麽!」
愤怒的嘶吼声与铁链抖动的巨响声交杂在一场,似乎震得整座牢房都在颤动。
明明符彦卿离赵德秀只有数步之遥,然这数步的距离,在栅栏的阻拦下却宛若天堑。
一根根粗壮的栅栏,这一刻就是赵德秀手中权力的具象化。
为什麽符彦卿在被捕入狱后,竟还有心思嘲讽赵德秀?
因为在符彦卿心中,他政治斗争失败,无非一死而已,他并不怕死。
符彦卿的命门,在于家族的传续。
他带入汴京的族人,很多都是旁支,符氏一族的希望,被他放在大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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