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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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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也能开满鲜花,而无需人们再去祈求——到那时,这雪自己便会停了,变成阳光,搁在所有人的掌心里,人们把它做成起誓时爱人交换的戒指,做成远游时母亲系上的吊坠,做成一件在家中熬煮热茶时戴着的围裙,做成一捧温暖的祥和的故土……是的,这雪终有一日,会停的。

此时此刻,一切短暂地归于宁静。沉默下来的坂口安吾依旧在断续地吐出些血来——只要一咳嗽,那些生命的热度便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嘴角淌下,渗过那已经湿透了的袖口,继续向下流淌着。血花成片的在他脚下盛开,丝缕相连,好像在寻找着可以容许它们扎根的土壤……然而那血还不够多,还走不出太远的距离,最终便只能就这样不甘地、遗憾地,干涸在这冰冷的监牢的地上。我试图要去为他扶正身体好让他不至于呛住,而他只是很轻地摆摆手——于是便看清了他已经苍白得有些发灰的面容,那里正漫着真心实意的微笑。

或许太宰治清楚地听见了友人渐渐弥散的声音。但他脸上的神色未变,就连眼上那纱布沾染的血色也未变——这时我第一次深切地意识到他已经无法再流泪,而变成了一个不会哭泣的人类;在这一刻他好像终于成为了当初那画本上画着的扁平的、“伟大的不怕疼的战士”,端着枪,神情肃穆,胸前别着荣誉的勋章。他慢慢转过身去,探着方向,最后将手轻轻搁在了坂口安吾的胸口,那里也是被浸透了血的;我猜想太宰治在那里感受到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和五年以来,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烈和绝望。

辛苦了,安吾。他说。

坂口安吾很慢地摇了一下头,算是一个虚弱的回应。即便是这留白般的寂静里也依旧有着那雪水滴落的声音,不间断地,不厌烦地数着。我几乎听得沉默了,却无法抑制自己的目光在永远也只有那么大一点的小小水洼与坂口安吾半闭的双眼上来回游走。我忍不住要去看,忍不住要去记,记住这牢笼中短暂出现的、却愈来愈微弱的光芒——在伊尔克的五年里他度过了怎样的日子,他是不是也是在看了无数惨剧之后才有站出来的权利,他是否有同伴,亦或是仅有他独自一人,承受了这满身的苦痛?

——他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却神情惘然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呛咳;他在昏死一样歪倒在另一边,趴伏着,剧烈喘息几下之后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内里淤积的黑红血液喷溅在地上,最后连胆汁都被一并带出……他止不住地想要呕吐,可是除了血之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再能让他吐了;他已经只余一具死白色的空壳了。太宰治仓皇之中摸索着伸手摁住他微微痉挛的身体,然后紧紧地拽住,往回拉,生怕自己一旦松手友人就再也坐不起来;可即便连我都挣扎着试图用尚且完好的那侧肩膀去托起他的身体,他也依旧缓慢地,无可挽回地滑了下去。

不……太宰治的指尖不断地往后滑,他茫然地,无意识地呢喃着,那哭一样的目光几乎要扎透纱布。而我在眉心猛地跳了几下之后强行吊起了早已经失去大半知觉的左臂,将坂口安吾抬了起来——他已经无法再维持正常的呼吸,而只是在徒劳地抽动着。

他最终得以慢慢地滑落在了太宰治的臂弯里;而太宰治什么也看不见,而只能用手不停地探着:探他的气息,他的心跳。这一切做完之后他突然崩溃一样从喉间溢出了隐忍的呜咽,然后伏下身去,轻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坂口安吾的肩上。坂口安吾的眼睛很慢地睁开,又很慢地闭上,垂在地上的手试图抬起却最终仍是重重地砸了下去。最后,他好像突然释怀了……而只是轻轻转过脸去,贴着太宰治的头,用着那安抚一般的气声:

好想……再听你和织田君吹一次……口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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