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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道火初识洞明路,风雨骤至浊世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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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黑铁关那昏暗而漫长的甬道,光明再次显现在众人眼中。

关内景象与关外的肃杀截然不同,虽也算边陲之地,但已有稀薄炊烟。更重要的是,这里已是人族领域。

就在众人心神稍定,尚未决定如何行动之际,一道略显急促的流光自远处飞掠而来,落在众人面前。光芒散去,露出一个穿着道宫长老服饰丶面容清癯却带着明显忧色的老者。正是当初引导夏清韵他们这一批弟子前往镇北城前线历练的解长老。

“清韵!你们…你们可算回来了!”解长老快步上前,当看到夏清韵和苏澜虽风尘仆仆但似乎并无大碍时,他脸上的焦虑才稍稍缓解,但旋即又绷紧了,“唉,前线传来的消息断断续续,只说镇北城出了大变故,妖皇降临,百猎现身……老夫这几日是坐立难安,生怕你们出了什么意外!真是道祖保佑啊!”

他的担忧情真意切,看得出这几日确是饱受煎熬。道宫如今势微,每一个优秀弟子都是宝贵的财富,更别说夏清韵这种顶尖天才和苏澜这个新崛起的希望了。

夏清韵上前一步,微微一礼,轻声道:“有劳解长老挂心了。我等虽历经险境,但总算……大部分人都平安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解长老连连点头,抚着胸口,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队伍,忽然“咦”了一声,疑惑道:“廖玄师侄呢?怎不见他?莫非……”他脸色一白,以为是廖玄遭遇了不测。

就在这时,一旁另一位弟子低声在解长老耳边快速说了几句,显然是告知了方才关隘前南宫家强行带走廖玄的一幕。

解长老听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灰败和了然。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都垮了下去几分,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原来如此……是被南宫家带走了吗?唉……也罢,也罢。”

“我等小门小派,能在这中州立足已是不易,有些委屈,受了也就受了。只是苦了廖玄那孩子了……”解长老唉声叹气。

他显然以为南宫家如此大动干戈,仅仅是因为廖玄可能在前线得罪了那位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映月,或者是牵扯到了南宫映月被妖族掳走的事件中,导致了南宫家嫡系千金受难,故而引来报复。

众人依次上车。夏清韵和苏澜很自然地同乘一辇。车厢空间不大,两人相对而坐,距离很近,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的熟悉味道。

然而,一路之上,车厢内的气氛却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

大半天的路程,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缓流逝。直到窗外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牧山那宏伟的山影出现在远方,车厢内凝固的气氛才微微松动了一下。

“到了。”夏清韵轻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提醒苏澜,还是在告诉自己。

车辇停在牧山底。弟子们纷纷下车,踏上回宫的山道,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真正放松的神色,甚至有人开始小声交谈,带着劫后余生的嬉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各自住处,好好洗漱休息一番。

苏澜和夏清韵也先后下车。夏清韵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一下苏澜,却被苏澜不经意地避开了。她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默默收了回来。

终于,又花了半刻钟,弟子们方才来到宫门前。

然而,还未等那些放松下来的弟子们踏入其中,山门内便快步走出两人。为首者一身长老服饰,面色铁青,身材极为魁梧,虬髯如戟,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此刻正燃烧着明显的怒火,目光如同实质般瞬间就锁定了面容自若丶静静站立的夏清韵。

他身旁跟着的,则是另一位面容清瘦丶气质相对温和些的舒长老。

那魁梧长老几步便跨到近前,声若洪钟,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师问罪之意,直接喝问道:“清韵师侄!你且告诉老夫!为何任由南宫家之人,强行带走了吾徒廖玄?!”

这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山门前那点轻松氛围炸得粉碎。所有弟子都吓得噤声,嬉笑凝固在脸上,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头垂目,不敢看向那位暴怒的长老。

苏澜心中也是猛地一凛。他立刻认出了此人。

武长老,道宫体修一脉的顶梁柱,性格刚猛火爆,修为高深,在宫内地位颇高。更重要的是——他是廖玄的师尊!

“原来是他……”苏澜心下瞬间明了,随即涌起的便是一股冰冷的讥诮和怒意,“呵,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你那‘乖徒儿’干了什么天怒人怨丶猪狗不如的丑事,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现在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大声嚷嚷,质问清韵姐姐?真是岂有此理!”

然而,与苏澜内心的愤懑不同,面对武长老毫不客气的质问,夏清韵的表现却异常平静。她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幕。只见她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作揖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毫无波动:“武长老息怒。清韵此番行事,实乃情势所迫,不得不为。”

武长老重重哼了一声,虎目圆瞪,显然并不买账:“不得不为?好一个不得不为!你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满意的交代,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夏清韵依旧平静,条理分明地缓缓道来:“其一,武长老应当知晓,南宫世家势大,非我如今道宫所能正面抗衡。此次前来拿人的,更是南宫家化象境初期的三供奉燕青虹前辈亲自出手。敢问长老,当时情形,我等弟子辈,如何能挡?又如何敢挡?”

武长老面色一滞,化象境强者,确实不是他们这些弟子能反抗的。

夏清韵继续道,语气加重了几分:“其二,廖玄师兄所做之事……想必解长老在传讯中,已向武长老您大致说明过了。”

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意有所指。解长老所知可能不全,但廖玄行为不当丶触怒南宫家是肯定的。武长老脸色再次变幻了一下,没有立刻反驳,显然是知道一些情况的,只是护犊心切,不愿承认。

“南宫映月乃是南宫家嫡系千金,身份尊贵,名节重于泰山。廖玄师兄所为,已严重触犯世家逆鳞。于情于理,南宫家前来要人,都并非毫无缘由。”夏清韵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将赤裸裸的现实摆在台面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抬起眼眸,目光坦然地看着武长老:“燕青虹供奉当时已亲口向清韵承诺,南宫家此行,只为问罪问责,并不会……轻易取了廖玄师兄的性命。请武长老暂且宽心。”

“宽心?哈哈哈!”武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怒极反笑,“好一个‘不会轻易取了性命’!夏清韵,你莫要在此巧言令色!你分明是因为玄儿过往与你有些许不快,又或是因苏澜此子缘故,你便对他心生怨怼,故而借此机会,故意任之听之,公报私仇是不是?!”

这话已是极为严重的指控,几乎是在指责夏清韵心思歹毒,戕害同门了!

苏澜在一旁听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上前理论:不然呢?难道还要为此对你徒弟千恩万谢,求着南宫家放过那个人面兽心的混蛋不成?!

但夏清韵依旧没有动怒,面上甚至没有出现太大的波澜。她只是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沉重:“武长老,您误会了。清韵心中所有考量,皆是以道宫大局为重。”

她目光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弟子们,最终重新落回武长老脸上,语气变得格外凝重:“敢问武长老,若当时清韵拒不交人,选择与燕供奉正面对抗,乃至爆发冲突……后果将会如何?您可有把握,能承受得住南宫世家的雷霆之怒?又可能护得住我道宫上下,免受池鱼之殃?”

她的话没有说尽,但意思已经十分明白,连三岁小儿都不会误会。

为了一个确有罪责在身的廖玄,将整个已然式微的道宫拖入与庞然大物南宫世家对抗的深渊,值得吗?道宫,承受得起吗?

“你……!”武长老被这番话噎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自然知道夏清韵说的是事实,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精心培养丶寄予厚望的徒儿就这般被带走,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可他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反驳这铁一般的事实。僵持了片刻,他只能狠狠地一甩袍袖,发出一声冰冷至极的怒哼:“好!好得很!夏清韵,你如今是越发能言善辩了!此事,老夫绝不会就此罢休!”

说罢,他再不停留,带着一身的怒火与憋屈,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朝着体修罡斗堂而去,显然是眼不见为净。

武长老这尊煞神一走,山门前凝固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许多弟子都偷偷抹了把冷汗,长出了一口气。

解长老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夏清韵道:“清韵,武长老他也是爱徒心切,言语冲撞之处,你多担待。”

夏清韵微微摇头:“清韵明白。”

这时,另一位一直沉默旁观的舒长老缓缓开口了:“清韵师侄,你方才所言,确有道理。事急从权,在当时的情境下,你的选择或许是最优解。”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廖玄毕竟是我道宫真传弟子,被外人强行带走,此事可大可小。宫规如山,流程不可废。你仍需随老夫前往上元宫,将此事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向执律堂的诸位长老汇报解释清楚,以备记录在案,日后也好对体修一脉丶对宫内外有个交代。”

上元宫是道宫议事大殿,执律堂则负责宫内律法执行和纠纷处置。

夏清韵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并无意外,点头应道:“舒长老所言极是,清韵遵命。”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苏澜,对舒长老道:“但在随长老前往上元宫之前,还望舒长老能允准清韵片刻时间,与我的弟子……说两句话。”

舒长老看了看苏澜,又看了看夏清韵,点了点头:“可。老夫在此等你。”

夏清韵转身,一步步走向苏澜。

苏澜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微微一怔。日光落在她依旧清美的脸庞上,却似乎难以驱散那眉宇间深藏的疲惫与哀伤。这是自昨夜以来,两人第一次真正的丶单独的对话。

她来到他面前站定,抬起头,澄澈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辨,有愧疚,有温柔,有痛苦,也有一丝决然。她轻声开口,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弟弟……我先随舒长老去上元宫一趟。你……先回碧霄宫去吧。”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力气,才继续道:“我……等我回来。我有话,必须要对你说。”

弟弟……这个熟悉的丶带着无尽亲昵与宠溺的称呼,此刻听在苏澜耳中,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揪。她要说什么?是关于廖玄的吗?是关于他失踪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吗?她终于……肯亲口告诉他真相了?

无数念头瞬间闪过苏澜的脑海,让他看着夏清韵那双蕴藏着无尽言语的眼睛,最终只是抿了抿唇,点了点头,低低地应了一个字:“……好。”

得到他的回应,夏清韵似乎稍稍安心了些,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毅然转身,走向等候在一旁的舒长老和解长老。

苏澜站在原地,目送着夏清韵的身影随着两位长老消失在通往上元宫的道路尽头,心中五味杂陈,乱成一团。

他知道,夏清韵将要坦白的事情,或许会彻底撕裂他们之间最后那层脆弱的温情。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纷乱痛苦的思绪暂时压下。

“现在想这些无用……”他低声告诉自己。

与其在这里心乱如麻地空等,浪费时间,不如趁此机会做点实际的事情。他立刻想到了自己身上那该死的“人欲符”。这邪门的符咒导致他在床榻上根本无法持久,早泄的困扰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这种状态,别说应对未来的风雨,就连自身修行都受到了极大影响。

“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道宫千年来不知收集了多少典籍,虽然很多高深功法已然失传,但或许其中会记载有关“人欲符”这类偏门邪术的破解之法,或者至少能找到一些线索。

想到这里,苏澜不再犹豫,定了定神,转身便朝着道宫深处大步走去。

不多时,一幢名为“传薪楼”的楼宇呈现在眼前。

这里不如妖皇殿那藏经殿般恢弘霸气,穹顶不高,空间也显得更为紧凑,但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宁静与厚重感却油然而生。

门口处,一张老旧木桌后,坐着一位看起来年纪不小的道宫弟子,正支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听到脚步声,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几分倦怠和懒散的脸庞,眼角已有细密的皱纹。

“嗯?新面孔啊?”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姓甚名谁?哪一脉的弟子?来传薪楼所为何事啊?”

苏澜压下心中因夏清韵之事而残留的烦躁,尽量平静地回答道:“弟子苏澜,师从碧霄宫夏清韵师尊,前来查阅一些典籍。”

“苏澜?夏清韵的弟子?”那原本懒洋洋的年长弟子听到“夏清韵”三个字,像是被注入了什么兴奋剂,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地坐直了,“你就是那个夏师妹收的唯一的亲传弟子?那个据说……咳,夏师妹她近来可好?”

他的语气瞬间变得热络甚至有些急切,眼神中也透出一缕略显猥琐的好奇光芒。

苏澜眉头一皱,心中厌烦之感更甚,只是淡淡应道:“师尊安好。”

“安好就好,安好就好!”年长弟子搓了搓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种男人都懂的下流笑容,“那个……小师弟,跟师兄说说,夏师妹她……晚上都是一个人睡在碧霄宫吗?她那……她那胸脯……啧啧,是不是真如传闻中所说,那般……那般雄伟惊人?你身为她的亲传弟子,日夜相处,有没有……有没有不小心看到过些什么……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他挤眉弄眼,话语里的暗示和打探意味毫不掩饰。

苏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师兄还请自重!”苏澜冷声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窥探,语气已带上了明显的不耐,“我师尊之事,岂容他人妄加议论?弟子前来是想查询‘万欲源印’的相关记载,不知师兄可知晓在何处可以找到?”

那弟子被苏澜冷硬的语气噎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和不快,但听到“万欲源印”几个字,又变成了茫然。他撇撇嘴,似乎觉得苏澜不解风情,坏了他的谈兴,悻悻然地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万欲源印?什么古怪名字……没听说过。听着像是炼器材料或者某种印法?喏,二层玄区,那边放的都是一些炼器丶炼丹丶灵植培育方面的古籍杂书,你自己去那边碰碰运气吧。”他随手一指楼梯方向,显然对此毫无兴趣,也不再搭理苏澜,重新变回了那副混日子的模样。

苏澜也懒得再与他多言,只想尽快远离此人。他迈步走向楼梯,忽然又停住,回头问道:“还未请教师兄名讳?另外,这传薪楼内格局如何,有何规矩?”

年长弟子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答道:“我叫何济。入门早,可惜天赋不行,早早被打发来守这破楼了……这楼啊,一共三层。第一层,是个弟子都能进;第二层,得是内门弟子或者各位长老的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上去;第三层嘛,那就只有长老们能进去了。你嘛,最高也就去第二层瞧瞧了。”

苏澜记下“何济”这个名字,心中对此人印象更差了几分。他不再多问,转身快步踏上了通往二层的木质楼梯。

二层的空间比一层稍小,但书架排列更为整齐,环境也更为清幽,只有零星几个弟子在安静地翻阅。

苏澜根据何济的指点,径直走向玄区。果然,这里的书籍大多与炼器丶炼丹相关,什么《百炼精要》丶《丹心录》丶《奇花异草纲目》等等。他仔细搜寻了一圈,甚至动用神识微微感应,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与“万欲源印”或者“人欲符”有半点关联的记载。

“果然,那何济根本不靠谱!”苏澜郁闷地吐出一口气。妖皇掌握的“万欲源印”乃是天地奇物,诡异强大,而给自己种下的“人欲符”也神秘莫测,她的手段,又岂是道宫这主要面向弟子开放的传薪楼二层所能轻易查到的?自己或许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放下寻找那两样邪物资料的念头,在二层随意逛了起来。

二层分为天丶地丶玄丶黄四个区域。天区标注着“功法要略,大道根基”,地区是“术法神通,御敌护身”,玄区是“百艺杂学,丹器阵植”,黄区则是“地理志异,奇闻秘录”。

他在天区书架间缓步走过,目光扫过一排排典籍。忽然,一本材质普通丶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灰蓝色封皮册子映入眼帘,上书《修行境界详解》。

苏澜心中一动。他刚刚突破洞明境不久,尤其是在妖皇城经历了那么多变故,实力虽有增长,但对这个境界的理解确实不够深入和系统。而且,眼下危机四伏,无论是体内作祟的“人欲符”,还是可能来自妖皇的威胁,都让他对强大实力充满了渴望。了解得更透彻些,总归没有坏处。

想到这里,他伸手取下了那本《修行境界详解》,直接翻到了关于“洞明境”的章节。书中记载远比夏清韵当初的讲解更为详细。

洞明境,乃是中五境的起点。顾名思义,此境修士洞察天地,明悟万物之理。此时,修士须得将体内真气凝练丶压缩,以“真气”化“真元”,有形有质,精纯百倍,威力远胜从前。这才是中五境的修行之道。

苏澜略略思索,那头地魁猿王虽说是洞明巅峰的大妖,但依仗的战斗手段依旧是肉身与妖力。肉身强横毕竟是妖族的先天优势所在,寻常人族无法对抗,但却可以通过真元之力,弥补与妖族的力量差距。

洞明修士,于紫府之中凝聚本源道火,此火乃修行者生命潜力与道途根基的显化,至关重要。每个人的道火因功法丶体质丶心性而异,强弱有别,特性也不同。道火不仅大幅提升修行速度丶生命力和恢复力,更是炼丹丶炼器的重要依仗。

看到这里,苏澜微微点头,这些与他自身体会相符。他的纯阳道火至刚至阳,威力确实不凡。

但接着看下去,书中提到了一个让他颇为讶异的概念——“天地奇火”。

书中所述,世间除了修行者自身凝聚的本源道火,还存在一些得天地造化而生的神奇火焰,它们蕴含法则碎片,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若有大机缘者,能寻得并成功融合一种天地奇火入自身紫府,其带来的好处将远超苦修而成的本源道火,实力会发生质的飞跃!

“天地间……竟然还有自然诞生的火焰?还能被修士融合?”苏澜大感惊奇,这完全超出了他以往的认知,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立刻合上《修行境界详解》,开始在二层四处翻找,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天地奇火”的信息。功法区没有,术法区也没有,杂学区刚才看过了。最终,他在黄区——“地理志异,奇闻秘录”区域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本纸张泛黄丶边缘有些破损的古籍,封面上用古体字写着《天火源注考》。

苏澜如获至宝,连忙翻开。书中果然记载了关于“天地奇火”的信息,而且明确指出,在广袤无垠的风月大陆,最为强大和神秘的十种火焰,被尊称为“十大天火”!

“苍龙九焰,据传乃远古龙皇传承之火,蕴含龙族至尊之力,九焰齐出,焚天煮海…”

“沧溟之心,孕育于万载幽深海底极寒之处,呈幽蓝之色,性极寒,却能冻裂虚空,冰封神魂…”

“紫金焚天焰,王者之火,皇道之焰,象征权势与征伐,炽烈霸道,唯天命所归者或可窥探…”

“太初神火,开天辟地之初诞生的第一缕火焰,万物火源之祖,传说早已消散于太古,仅存于神话…”

还有“天昊圣辉”丶“幽冥业火”丶“无尽荒焱”……每一种天火都拥有独特的形态丶威能和来历,看得苏澜心驰神摇,惊叹不已。

他将《天火源注考》小心地放回原处,此行虽然未能寻得“万欲源印”和“人欲符”的线索,但了解到“天地奇火”,开阔了眼界,算是不无收获。

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夏清韵与执律长老们的问话应该差不多结束了。他暂时压下心中忧虑,决定先返回碧霄宫等候。无论如何,与夏清韵之间的事情,终究需要面对。

离开传薪楼时,那何济又抬起头,似乎还想搭话,但看到苏澜冷淡的脸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吭声,又趴了回去。

苏澜径直走出传薪楼,沿着道宫内的青石路径,向后山碧霄宫方向走去。道宫内景色清幽,亭台楼阁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偶尔有弟子路过,见到他都会投来或好奇丶或同情丶或复杂难明的目光。苏澜被妖皇掳走又奇迹般归来的事迹,早已在道宫内传得沸沸扬扬。

他对此视若无睹,只想快点回到碧霄宫。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小径前方,一个窈窕熟悉的身影恰好迎面走来。

正是夏清韵。

她似乎刚从执律殿所在的上元宫方向回来,正低着头,步履略显沉重,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和疲惫。两人在竹林小径上不期而遇,同时停下了脚步。

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僵硬。竹叶沙沙作响,更衬得此时的沉默格外令人窒息。

苏澜看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比眷恋丶如今却让他心绪万千的绝美脸庞,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干涩:“师尊……问话结束了?执律长老们……没有为难你吧?”

夏清韵抬起头,美眸中掠过一丝慌乱和躲闪,不敢与苏澜对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嗯……结束了。没什么大事,只是……只是循例问询,了解一些细节罢了。”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全然没有了往日身为师尊的清冷与自信。

“那就好。”苏澜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夏清韵微微侧身,低声道:“回……回宫吧。”

“好。”苏澜应道。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在竹林小径上。夏清韵走在前面,苏澜落后几步跟着。微风拂过,吹起夏清韵如墨的青丝和素雅的裙摆,勾勒出那惊心动魄的丰腴背影和腰臀曲线。若在以往,苏澜早已心猿意马,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片复杂。

这段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碧霄宫的宫门出现在眼前。夏清韵取出令牌,打开宫门禁制,两人先后走入。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一切视线和声音都隔绝开来。

宫内寂静无声,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清韵站在殿中,背对着苏澜,肩膀微微颤抖着,似乎在下着某种决心。过了好几息,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她依旧低着头,目光不敢抬起,仿佛地上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但因为她的酥胸实在太过高耸饱满,即便低着头,苏澜的视线依然不可避免地落在那将道袍撑起惊心动魄弧度的丰硕之上。

夏清韵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抬起头,眸子里已经盈满了水光,直直地看向苏澜。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丶愧疚丶哀求……

“弟弟……”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轻细得几乎听不清,“我……我有话要对你说。关于……关于我和廖玄……”

苏澜的心猛地一沉,最不愿意面对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开口,等待着她的话。

夏清韵见苏澜没有打断,也没有露出暴怒的神色,似乎鼓起了一点勇气,但声音依旧哽咽断续:“我…我知道,你或许已经……已经从别处知道了一些。但我…想亲口告诉你全部…全部的真相。”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压抑翻腾的情绪。

“那时……你被空间裂缝吞噬,下落不明,我……我心如刀绞,只觉得天都塌了,整日浑浑噩噩,道心几乎崩溃。”回忆起当时的绝望,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廖玄……他有一日来看我,假意安慰……我心神不宁,竟信了他的虚情假意……”

“他……他端来一碗汤药,我……我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汤里……被他下了媚药……之后,他又……用了一种幻术,让我……让我把他看成了你的样子……”

苏澜静静地听着,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原来最初竟是如此!原来她是被下药和被幻术迷惑!

“我……我当时真的以为是你回来了……所以……所以……”夏清韵说不下去了,脸颊泛起耻辱的红晕,泪水流得更急。

苏澜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廖玄无耻手段的滔天愤怒,也有一丝对夏清韵当时境遇的理解和……心疼?但他强迫自己继续听下去。

夏清韵哽咽着,努力平复呼吸,继续说道:“后来……后来他解除了幻术……我……我才发现是他……我本想杀了他,可是……可是当时我万念俱灰,又被他花言巧语欺骗,说什么要为你报仇,需要我的帮助……我……我竟然……竟然鬼迷心窍……”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在那之后,她半推半就地接受了。

听到这里,苏澜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前半段是被陷害,他尚可理解甚至心痛,但这后半段……明知是廖玄,却因为自身崩溃和对方的谎言而“没有反抗”?!

因为关心他的安危而遭人算计,他心痛;但因同样的理由而委身他人且不再反抗,这让他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和背叛感。

他的沉默,似乎让夏清韵明白了什么。她露出一丝凄然的自嘲苦笑:“弟弟……你……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是……是小舞妹妹告诉你的,对吗?”

苏澜沉默着,艰难地点了点头。

夏清韵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她喃喃道:“我就知道……她恨极了我,定然会告诉你的……”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耻辱和不堪都一次性坦白干净:“还有昨夜……那廖玄贼心不死,又想来欺辱我……但我……但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所以我……我趁他不备,用玉剑……伤了他……”

至此,苏澜终于完全确定,廖玄变成那副惨状,果然是夏清韵所为。这让他心中那冰冷的怨愤,稍稍缓解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夏清韵将压在心头的所有真相和盘托出后,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静静地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像一个犯错的小女孩,等待着苏澜的厌恶丶斥骂,甚至是更激烈的惩罚。

苏澜全身都在轻微地颤抖,他闭上眼,深深地,缓缓地吐出一口积压在心口的浊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深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死寂。

良久,久到夏清韵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他才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疏离:

“清韵姐姐……”他顿了顿,改了口,“不,夏师尊。”

这个称呼的改变,让夏清韵猛地抬起头,美眸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苏澜无视她的反应,继续用那种疲惫死寂的语调说道:“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也未能料到,真相竟是如此……这般……曲折。那廖玄,的确是个猪狗不如的杂碎,死不足惜。但……”

他再次停顿,仿佛接下来的话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说出口:“……恕我直言,这一次,我没办法轻易……原谅你了。”

夏清韵的眼泪瞬间决堤,无声地汹涌而下。

苏澜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那片死寂的冰湖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但那更像是扭曲的快意而非心疼。他狠下心肠,说出了最终的决定:“依弟子看,我们之间,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不……不要……”夏清韵猛地摇头,泣不成声,她上前一步,哀婉地乞求道:“弟弟……苏澜弟弟……姐姐真的知错了……是我糊涂,是我蠢笨,是我对不起你……求你……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只求你……”

看着眼前这位名动中州丶玲琅美人榜上有名的绝世美人,如此卑微地在自己面前哭泣哀求,苏澜心中涌起的不是怜惜,而是更深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烦躁。他刚想摇头,彻底断绝她的念想,却猛地脸色一变!

与此同时,夏清韵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哭泣戛然而止,俏脸瞬间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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