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溃不成军（1 / 2）

临江仙整是中式庭院风格, 为保证每个包厢私密『性』，廊的设计曲折环绕, 除非近距离，否则很难看到方向的人。

地上是整面延伸的暗纹手工地毯，鞋跟踩上去没什么声音，然而独属于某个人的高跟鞋足音，和着她乖巧甜的几句话，偏偏清晰到利器一般刺人，剧烈翻搅开本来就已经隐隐决堤的深潭水。

江原有种末日来袭的恐慌, 手里都是汗, 还握着轮椅，不敢擅自往前推。

回想起刚才意外撞见的画面, 头皮开始麻, 不知道这两边到底该劝谁先。

薄时予眼睫低着，目光凝在自己腕间的两条手绳上。

头顶像是悬起一把尖锐冰锥, 随时要落下来捅进胸腔里，刚喝下去的酒冲撞着五脏六腑，激出难以适应的闷胀。

有些僵冷的手指拂下衬衫衣袖，把偏上的那条红豆盖住，只剩下没有七情六欲的白玉观音『露』在外面, 微笑注视，仿佛是弥天的讽刺, 被手掌握紧，温度越冰冷。

中年女人温和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没系, 叔叔阿姨又不是老古董，不在意这些，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里人, 你跟展凌好好相处，要是敢欺负你，阿姨替你收拾——”

甜稚的女声比之前软，能『揉』出水汽：“您放，展凌哥我特好。”

跟那通电话里相同的年轻男声格外积极：“就是啊妈，你这么激动，万一吓着柠柠。”

中年女人笑道：“激动怎么，反正柠柠家里那边也没阻碍，我还想元旦前就让你们俩把婚事给定下来呢。”

展凌哥。

柠柠。

婚事。

薄时予瞳中的阴沉外溢，要冲破眼廓，转动轮椅，朝着声音飘过来的方向，江原冷汗直冒，想阻止过去，想跑去通知沈禾柠赶紧收敛点，可这么刺。

另一边廊，沈禾柠若无事地虚挽着展凌母亲，每一步，脏都在嗓子里狂跳。

她几钟之前好像看到江原，一晃就过去，不确定是不是。

但如果真是江原，哥哥就多半也在。

今天她确实是来完成生意的，想着后面能通过展凌的口，把跟她的这段系传到薄时予耳中，近水楼台的激一激，根本没想过可能会在餐厅里就直接撞上薄时予本人。

沈禾柠一开始特紧张，随即就咬咬牙顺水推舟，专说那两句话。

哥哥不是说她随便吗，那她就干脆随便个大的给瞧瞧，直接见家长谈婚事，方还是的好学生，看这次有什么可挑剔的。

包厢近在咫尺，还剩几步就要进去，一旦上，她还怎么挥。

沈禾柠正急，努力把脚步放慢，拖延着时间，期盼概率渺茫的直面相撞。

但左右两个服务生已经把给打开，往前多迈一下就要离开廊，她沮丧地低低头，里希望破灭，难受咬着唇肉时，身边的展凌忽然间站住，诧异又恭敬地叫一声：“老师。”

沈禾柠脊背一麻，手忍不住攥紧。

展凌口中的老师只有一个。

全家人停下来，齐刷刷把视线转向前方，沈禾柠慢半拍才扭过头，直直上一把黑『色』轮椅。

上面的人一身暗灰西装，笔直长腿被迫弯折，膝盖的折角锋利，衬衫一丝不苟的纽扣之上，一张脸是永远能够拉她沦陷的英俊深刻。

没看她，只是淡淡望着展凌。

展凌赶忙要上前跟说话，迈出腿又想起来什么，回过身自然地勾住沈禾柠肩膀，不等她反应过来，就亲昵带着她一起到薄时予面前。

“老师，这么巧，”展凌笑着微微躬身。

实很怕自己的导师，虽然薄教授平常温文尔雅，但那种不自觉的被压迫感总是很难忽略，不想在沈禾柠面前丢脸，也有点忍不住想炫耀。

于是又薄时予说：“我带女朋友来跟家里人吃顿饭，柠柠——”

展凌轻抚一下沈禾柠的头：“这位是我导师。”

沈禾柠耳朵里咚咚跳着，全是自己加快的呼吸声，她稳住阵脚，按照生意约定，没有拒绝展凌的动作，直视着薄时予，轻轻叫：“小叔。”

好多天没见，脸颊好像消瘦，沈禾柠一看到就鼻子酸，但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现出来，眼神清泠得没有半点情绪。

薄时予搭着轮椅扶手，指尖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深深往里凹陷，要把皮肉磨光，只剩骨节。

廊灯光在镜框上划过冰冷的弧，扎进漆黑的眼睛里。

展凌惊呆，后面展凌的父母也终于醒过神，疾步到前面，热情地叫“薄先生”，自家儿子这位导师，展凌父母当然再熟悉不过。

展家的生意也是医疗口的，不地方会依附于克瑞医疗底下，不说把薄先生敬成神明也差不多，平常也以儿子能跟在薄时予身边为荣。

听到沈禾柠这么一叫，全家人大喜过望。

展凌下意识把沈禾柠揽地近点：“柠柠，薄老师就是你小叔？！那你之前怎么都没说过。”

沈禾柠咬咬舌尖，轻微的疼让她镇静。

她目不转睛看着薄时予，一脸无辜地解释：“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小叔叔的学生。”

展凌父亲高兴道：“薄先生，我们正商量着要把两个孩子婚事谈一谈，柠柠说你是唯一的家人，那不如今天一起坐坐，商量一下——”

“沈禾柠。”

男人冷质的嗓音落下来，简单叫一个字，廊里顿时死寂。

所有人没说完的话都本能停下来，连正常的呼吸也无意中放慢。

两米开外的距离，薄时予迎上沈禾柠的视线，时隔几天，再一次碰撞扭缠在一起，『逼』问：“你到底在干什么。”

沈禾柠歪歪头，朝弯起嘴角，把散落的长头到耳后：“我说过呀，谈恋爱，小叔不是不管的吗，那我跟男朋友来见家长，有什么不。”

薄时予盯着她，喉咙里毒刺横生，喉结每一次缓慢的下压都带起锐痛。

之前她在电话里说过的一切，都可以欺骗自己，当做是她故意示威的谎话。

但此时此刻，她穿着温婉的长裙，脸上妆容细致，乖乖让一个男人搂住她肩膀，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互相介绍。

柠柠离那么近，伸手就能拽过来，但她疏离客气的神『色』，又远得像是已经跟把过去彻底斩断，真的只是一个不需要在乎的远亲。

不久之前，她眼睛里还全部是，温软靠在膝盖上，给『揉』着残腿，主动缠着拥吻，现在她把当成一个陌生人。

那些赖以为生的回忆，被她面面当场碾碎。

展凌有些胆寒，跟薄时予的时间不短，没见过这种反应，有种荒唐的感觉，只要再多碰沈禾柠一点，就能被这位向来温和典雅的老师给直接扔进焚化炉。

但人的反应就是不受控制，越是不安，展凌反而扣着沈禾柠的肩又往里收收，沈禾柠鞋子的跟很细，在地毯上一时没站太稳，往展凌胸前歪倒一下。

沈禾柠及时稳住身，没有靠上展凌，但趁机飞快调整一个角度，让薄时予的方向看过来有许错位，就像是贴上一样。

薄时予眼底积压的暗流崩开闸，上前攥住沈禾柠小臂，沉声命令：“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