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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老天开眼了(万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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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章 老天开眼了(万字)

顺化城南门外,宽的官道边,停着一辆马车。

这种大城的城墙外绝非一片荒芜。

穷人们顺着城墙搭建了低矮的窝棚,然后不知从哪里弄来半扇门板。

门板上贴着门神。

很多在运河上讨生活的苦力,都住在这里。

而官道两侧则是鳞次栉比的商铺。

饭馆丶脚店丶茶楼丶酒肆等等,应有尽有。

这里的消费比城内低许多。

很多商队都会选择在城外休息,以节省开支。

这辆马车仿佛是很「懂事」,没有停在任何一个店家的门口。

而是在街道左侧的一片空地上。

这空地据说有东主已经买下来,准备盖一座三层的砖木小楼。

目前还未动工。

马车停在这里并不影响任何人。

而且这马车看上去十分朴素,前面甚至没有拉车的马匹。

但是停了一个多时辰,不见有人来拉走。

旁边一家酒肆的掌柜,便挠着脸颊上的一颗大子,动起了坏心思。

他喊来手下两个跑堂的。

一个叫郑宝一个叫陈四郎。

两人都是五大三粗丶满脸横肉的货色。

这城外的生意不好做,门前行过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

谁家店里若是没有些看上去强力的人物,你这买卖不出三月必定干黄了。

这郑宝和陈四郎,连带着掌柜的名叫「花乐」,都是能够在顺化城南门外,叫得出名号的人物。

尤其是掌柜花乐,阴险狼辣,有个浑号名叫「花蛇口儿」。

有这三人坐镇,他们这酒肆倒是干不黄了,但生意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但花蛇口儿总能想出办法来,给店铺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

上午的时候,酒肆没什麽生意。

但城门刚开的时候,有杂耍卖唱的两口子,急匆匆由他们门前走过。

花蛇口儿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干「跑帮子」的。

所谓跑帮子,就是四处游走着做营生。

这两口子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般是在集市上热闹的地方,摆下了摊子,男的使杂耍手艺。

女的敲锣吆喝,一场表演结束负责向观众出口彩丶讨赏钱。

他们绝活不多,往往演上个三五天,本地的观众就看腻了,他们便往下一处地方去了。

城内房钱太贵,他们住不起,所以住在了城外,赶着天亮城门开,早些进城去占个好地方。

花蛇口儿欺负的,就是这种人。

夫妻俩刚走过去,身后忽然「啪嗒」一声碎响。

花蛇口儿一个眼神,郑宝和陈四郎就凶神恶煞的冲了出去。

硬说他俩刚才由门口过的时候,打碎了柜台上的一只酒碗。

地上的确有些碎瓷片。

夫妻俩怎麽辩解都没用,两人硬扯着不依不饶,说这酒碗乃是东家的宝物,前宋古物云云,要夫妻俩赔出五两银子!

夫妻俩不服气要报官,花蛇口儿才幽幽道:「行啊,报官去。我们东家跟城里的马总捕可是好兄弟,想来马总捕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依法惩办你们这些不守规矩的外乡人!」

夫妻俩自然就被唬住,不敢报官。

但他们哪里能有五两银子?

陈四郎见人家娘子虽然脸上有些风霜,但还算是风韵犹存,便贱兮兮的拿大手去摸人家脸蛋:「没钱也好办,你家娘子留下,跟咱们兄弟几个吃香的喝辣的,总比跟着你这没用的东西,风餐露宿舒坦.

杂耍汉子咬牙切齿握紧了双拳,却被自家娘子死死扯住。

咱们惹不起啊。

娘子挤出笑脸苦苦哀求,五两银子是真没有,赔不起。

郑宝和陈四郎只是不依,咬死了没钱就把人留下!

女的急的哭出来。

花蛇口儿看着火候差不多,才不紧不慢的咳嗽一声,道:「算了,看你们这些外乡人也不容易,二两银子,剩下的我替你们担了。

可不能再少了,再少就只能把你家娘子卖到隔壁窑子里去了。」

夫妻俩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一层层的打开,里面连着散碎银子加铜钱,总算是凑够了二两银子。

陈四郎一把夺了过去,在汉子屁股上端了一脚:「掌柜的心善,饶了你们,还不快滚!」

夫妻俩痛哭而去。

花蛇口儿三个眉开眼笑的,躲在柜台后面分银子。

这二两银子,是夫妻俩的全部家底。

没了钱今日若是收成不好,便要衣食无着了。

杂要汉子心中悲愤,仰望苍天:「老天啊,你怎麽不开眼,收了这些畜生啊——」

娘子拽了他:「快走吧,早些进城还能占个好地方,不然这几日就要饿死了。」

两人低头匆匆而过。

那汉子的话,却被旁边的马车听到了。

马车似乎是前后轻轻摇晃了一下。

酒肆中,花蛇口儿分了一两银子,美滋滋的给自己打了一壶酒,坐在柜台后面喝着。

喝着喝着,他就看到酒肆斜对面停着的马车。

他伸着脖子看了几次,虽然那没有马,车子看起来也很朴素,可是花蛇口儿当年在街面上厮混的时候,也是有些见识的。

交趾这边盛产红木。

由运河从交趾往郑州贩卖木材,也是一门好生意。

花蛇口儿发现这马车的木料上等。

他便又起了心思,嘿嘿暗笑道:「今日花爷的运道不错啊,还能再赚一笔银子。」

「阿宝,四郎。」他又将两个手下喊来:「你们去将那马车拉到后院去。」

两个手下不想干活:「那马车不值几个钱,万一主人找来还要撕扯」

「蠢货!让你们去就去!」

两人嘟嘟得出来,到了马车前,一点也不遮掩,就这麽堂而皇之要将不属于他们的马车拖回去。

说来也奇怪,这马车十分巨大,木料用的也扎实,本应该格外沉重才是。

但是两人一用力,马车便轻快地动了起来。

两人也没有多想,就给拖到了酒肆后院去到了这里,陈四郎也动了心思:「先看看车里有什麽东西。」

花蛇口儿也过来了,陈四郎上前却发现车门上挂着一把铜锁。

「我去取锤子来。」

话音刚落,便见那铜锁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花蛇口儿狡诈,登时觉得不妙:「不对劲,快走—」

却已经来不及了,那车门打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音乐响起。

杂耍汉子的「美梦成真」了。

花蛇口儿三人顿时感觉,周围鬼气森森,牛头马面等阴差,或是手持锁链,或是举着哭丧棒!

「花乐!」

「郑宝!」

「陈四郎!」

「尔等作恶多端,合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油锅熬炼丶石磨碾磨丶火海烧身!」

三人魂飞魄散转身就逃。

却见那哭丧棒高高举起,瞬间变得如柱子般巨大,一棒打落下来,三人登时头破血流,栽倒在地。

而后那些小鬼便一拥而上,用锁链将他们捆了。

那锁链上燃起熊熊火焰,烧的赤红滚烫。

一落在身上,便烫的他们皮肉焦糊!

仿佛以往所造下的所有罪孽,在这一刻,都成了炙烤他们血肉的樵薪!

三人惨叫不止,被小鬼们撕扯着,拖进了马车中。

咪当!

车门关上,铜锁从地上飞起来,重新将车门锁好。

与此同时,杂耍夫妻俩进城后,几番打听,寻到了城内一处热闹的集市。

却已经来晚了。

他们在酒肆前,耽误了时辰。

集市上的好位置,都已经被人占了。

他们想要挤进去,被其他卖艺的赶了出来。

大家都是苦命人,换做了他们,若是有人想挤进来,他们也一样会将人赶走。

夫妻俩满心悲凉,却也只能在市集边缘寻了一处地方摆下摊来。

这里人流量小,汉子使足了力气,但是周围看客寥寥无几。

一番表演结束,娘子挤出笑容,捧着锣跟周围讨赏,

寥寥无几的看客则是纷纷摇头转身就走。

娘子苦苦哀求,却无人回头。

娘子凄然回到丈夫身边,却忽然听到手中的锣,当一阵响,低头一看,一块碎银子,几十枚铜钱落在了铜锣中!

夫妻俩一眼就认出来,这正是他们方才赔给酒肆泼皮的那些钱财!

夫妻俩目瞪口呆!

然后飞快的朝四周看去,夫妻俩身边三丈内,没有一个人!

汉子狂喜,脱口而出:「老天开眼了!」

刚说完,便见铜锣中,当当的又是一阵响,掉下来更多的银钱。

这是花蛇口儿三人身上的钱财,足有七八两!

娘子脸色一变,飞快将铜锣按住:「快走,这就出城,这里不能呆了。」

片刻后,街上的左邻右舍便看到,那辆被郑宝和陈四郎拖走的马车,莫名其妙的又出现在原处!

「怪哉!」

左邻右舍都觉得奇怪,确实没人敢去查看。

这邪祟遍地的时代,遇到看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

然后,他们便看见,一道身影从场内飞快冲出来,车门自动打开,那身影一头扎进去。

紧跟着,马车的车轮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不用马匹拉动,那马车便隆隆作响,往南方疾驰而去!

紧跟着,又有一只大白鹅追来。

那马车跑得更快了。

大白鹅在后面拍着翅膀努力追着,急的「嘎嘎」直叫。

实在追不上了,它就猛的拍几下翅膀,腾空飞起来一段。

左邻右舍们张大了嘴:这是怎麽回事?

先前那人为何要跑?

难道是被这鹅追的?

不至于吧,虽然被鹅啄一下很疼,也不至于吓成了这个样子·——

许源上车的时候,「美梦成真」已经吃干抹净,将一切痕迹消除,车厢内不见一丝血腥气味。

许源狠狠地削了顺化城山河司的面子,然后片刻也不在城内耽搁,出城就跑。

准备直接「逃回」占城老巢。

「美梦成真」被许源提前安排在城外接应自己。

等冲出去十几里,许大人才忽然想起来:大福!

许源拉开车窗往外一看,果然大福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着。

累的舌头吊在外面。

这次没有大雁们带着它飞了,福爷全靠自己。

「美梦成真!」许源怒喝了一声。

跟许源猜的一样。

「美梦成真」当然知道大福就在后面,但它主动封闭了车厢。

外面的一切,比如大福的喊叫声,是一点没传进来。

「美梦成真」想把大福扔了。

但是现在被许源发现了,马车只好慢了下来。

但是它坚决不准大福上车。

许源一路「逃」回了占城。

顺化城这边却是炸开了锅。

李谋中被变成了一只大黑狗,只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但山河司几十个校尉,还有当时路过的十几个路人,可全都看见了!

许源昨夜暗中跟着李谋中,本想着这家伙若是去什麽地方花天酒地,那就当场把他变成狗。

效果会更炸裂。

但这李谋中也知道是不是人不行了,堂堂指挥大人,竟然没有一点夜间乐事!

老老实实回家睡觉了。

消息传开后,朱家的几位—-朱杨平丶朱杨顺和朱贡等,凑在了一起关上门,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尤其是朱杨顺和朱杨平兄弟俩,这几年是被李谋中算计狠了。

对李谋中怨气极深。

朱杨顺从小就把女儿当成了心头肉。

尤其是朱展雷越来越不成器,而女儿们却显露出巾帼不让须眉的天资,他就对女儿更疼爱了。

原本一想到要嫁女儿,就跟在他心头割了一刀似的难受。

但是现在,便觉得:如果是许源的话,勉强可以接受。

朱费对许源这小子,也是越来越满意。

「胆大妄为丶年少气盛。」朱责点评了两句,似乎是说的有些不中听,但是朱责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这显然是自己带入了。

若是老夫重回年少时,也定是要这般「年轻气盛」的。

痛快!

「你们准备准备,老夫出门一趟,去找一找当年的老朋友,帮你们活动一下。

山河司这边,衙门的大门紧闭,原本门外守着的校尉们,全都躲回了衙门里。

丢人啊··

丢大人了!

啊,不对,不是丢大人丶是大人丢人———

哎呀呀,好乱!总之就是抬不起头来。

从外边看,山河司成了一只沉默的缩头乌龟。

但是祛秽司这边,却是炸了锅。

上上下下丶尤其是底层的校尉们,那是弹冠相庆!

「早就听说占城许掌律是个奢遮人物!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事情做的不大妥当一一但是大快人心啊!」

「山河司那群兔崽子,以前处处倾轧咱们,今后再遇见了,我看他们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许大人为毕大人报仇了!」

麻天寿还没离开顺化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竟然是一旦也没怀疑过,这是个「假消息」。

这一听就是许源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但麻天寿也有些不明白:「朱家给了那小子什麽好处,他如此卖力气?」

严老在一旁苦笑,问道:「大人,还是先想一想,这事情怎麽处理吧?」

这值房内,还坐着一个中年人,许源之前并未见过。

这是总署新派来的「都知」,名叫祝同昌。

「都知」这个职务,以前交趾南署是不设的。

这职务仅次于指挥,甚至还要高于副指挥,

这个职务念做「duzhi」,但实际上就是「douzhi」。

衙门里不管什麽事情,他都要知道,

祝同昌如果没什麽野心,或者说没有带着什麽使命来,那麽他就是个轻松闲散的官僚。

平日里四处看看,便算是「都知道」了。

但若是并非如此,那麽祝同昌便可以组建起一个在衙门里相对独立的班底,

这个班底只听命于祝同昌,只要祝同昌有所怀疑,衙门里的任何事丶任何人,都可以查!

他是一个月前被任命丶十天前刚刚赶到罗城上任。

这次毕伯杰被害,乃是祛秽司自身出了案子。祝同昌便主动要求跟来了。

严老问怎麽处理,祝同昌便毫不犹豫说道:「那小子一定是逃回占城了,先派人去,把他拿住了.....」

麻天寿一瞪眼:「拿他做什麽?」

祝同昌并没有特别针对许源的意思。

他来南交趾当然是肩负着某些人的使命。

祛秽司交趾南署,快成了他麻天寿的一言堂了。总署里当然有人看不过眼。

他和麻天寿之间,也必将走向对立。

但祝同昌没想过借着许源这次的事情发难。

原因无他,祝同昌还没有站稳脚跟。

他如今在交趾南署,还处在多看多听,掌握情况的阶段。

现在跟麻天寿冲突起来,那是必败无疑所以他提出的方案,算是中规中矩一一他觉得这是在向麻天寿示好,因为只是拿了许源,说是关起来,其实也就是软禁而已。

并没有对许源有什麽下一步的处置。

这是在帮麻天寿「回护」许源。

却没想到这样处理麻天寿居然还不同意!

祝同昌不由晒笑:「老大人这—过于护犊子了,年轻人啊,你不敲打敲打,他们不能成器的。」

麻天寿神情古怪的看着祝同昌,道:「你觉得本指挥是在包庇许源?」

「难道不是?」

麻天寿反问道:「你要抓许源,那本指挥问你,许源犯了什麽罪?」

祝同昌下意识开口:「他把李谋中变成说到了一半,祝同昌就卡住了,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麻天寿和严老一起笑了。

「明白了吧?你别看那小子好像行事鲁莽,但其实他精的跟猴儿似的。

他当街把堂堂山河司指挥变成了一只黑狗。

可实质上呢,李谋中活得好好的,也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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