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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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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起得不算猛烈,可盐粒大小到的细雪又洋洋洒洒地飘到了更夫的肩头,那一盏腰间晃得孤单的马灯晃颤得厉害,抬头去望,残缺的月盘已经胆怯地用灰蒙的遮了自己本就不算明亮的身子

更夫叹了一声,向来这种冷风夹雪的夜里没了月色才是冷得最刮人骨头的,山上那被城中人求心安的水元观都躲着什么闭门多日,自己只求自己身上这点烛灯不要招惹来那些倚仗夜风的猖狂

两声喑哑的鸟叫从头顶略过,夜路走多了的他竟然也被吓得手上一滑,丑末的更响便多了一声

丑末还是寅初?总之离着鸡鸣该还有不少要熬过,王玖镠被更声敲清醒了脑袋,睁眼之后空洞地在被晦暗吞没了颜色的床帐上愣着,王添金那翻梦醒之前的哀求他不敢回想,这一段生死之别是他多年来三不五时的折磨,那悬着的梅兰之气是当时的,那在闷暑的夜晚也捂不热的身子也没能留住,唯独每次醒来,他总是眼角湿痒,把那双失了星亮的眼睛里最后流露的哀求拉扯回来,潮湿了自己的枕上

他揩去了眼角的粘腻起身,本打算借着炭盆的扑闪穿鞋喝口温水定神,却因为眼角不经意的一瞥而赤脚踩上了温不热的地慌张冲到了那铺长桌拼成的窄床,茅绪寿一手垂在被子外面,苍白扭曲的脸即便在让眼睛吃力的夜色也格外醒目。王玖镠在这气息闷重艰难的人床前慌乱地打了两圈转,最后还是没回身去点灯,而是屏息捏上了那只垂下的细腕,脉象薄弱急促,手心烫热且自发大汗,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内伤发热’

“大家彼此彼此,同甘共苦”王玖镠边将这人露了的手臂放回背中,这才发现这人浑身不是一般的凉,只好先将自己床上那铺厚重搬来胡乱压上,随后点了屋中所有的灯再看,这人眉头成川地吃力吸气,简直一副苟延残喘的惨烈

“要不是一路都是头上悬把刀的,真该带着利事来!”他苦笑呢喃一声,这就胡乱地给自己披了一身开门而出,虽说临门的前堂都会有值夜的堂倌,可他轻声下楼绕过,自己掀了通去伙房的帐子,匆匆地往后院里那唯一窗中透光的单薄门板而去,推开之后,确让里面的人如同撞鬼,若非她口中咬着一块粗麻的帕巾,想必那被人闯门的尖叫就能让宿店上下惊醒过来

这个女人也是被汗粘乱了发丝在脸的不整,她满眼惊恐至极,因为王玖镠也没躲开眼睛,而是就愣愣地瞧着自己在柴堆上袒胸露乳的不整

一阵慌张落地,这女人摔下了柴堆,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亵裤穿正,用那只湿粘的手将衣扣胡乱一系,甚至连搁在不远的补丁花袄都没拿,这就强忍泪水从王玖镠身旁冲出门去,没跑几步,便绊倒在了铺了薄盐一样刺骨冰凉的地上,咬着自己的手背,羞耻绝望地哭泣起来

她本有个做打铁补锅的男人在盐城县有一处清贫安乐的家,可老天刁难苦命人,就在新派欢腾,清廷遗老天崩地裂的日子里她也是一个哭得肝肠寸断的人,因为自己儿子在半年之前一场高热后便接连重病,铁匠将家中大半送进了当铺不说,还不得不向那些放“阎王债”的伸手过去

三日滚半厘,十日添一分的息,铁匠光靠打铁补锅的,得干上四日才能换上一盒那钱庄里手账人手里的洋烟卷,不给钱,那便给钱庄当奴工去,就被当成牲口一样送去了临县的石场,最后成了一具青黑发臭的死人回到了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破屋之中,而那个倾尽所有去医病的孩子,也在隔日后随着父亲去了

她的哭声被夹雪的风吞了不少,也是一个冬雪簌簌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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