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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0章 皮郎念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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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守军正自惊恐未定,见到这一幕后自是惊奇不已,傍晚时分终于按捺不住派遣斥候出城查看,见到那些已经颇成规模的沟堑防事,不免也是暗暗咂舌。至于敌军突然中断工事丶撤离此间的原因,他们在这无人的旷野中自然无从查探。

等到第二天一早,营垒外观便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不只旗帜树立更多了,而且营地面积又向后扩大很多,看起来似乎又增加了不少的人马。但是大营辕门紧闭,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并不像之前几日那样大清早便派遣人马冲到城下喊骂邀战。

敌营骚乱持续了小半个时辰,随着奔马声响起,一支骑兵小队从敌营方向往城下奔回,正是刚才杀出的那一支队伍。

听到这话后,元景安本来还有些动摇的思路顿时又坚定下来,打定主意继续固守城中。

九曲城这样的大城通常不会配置太多的骑兵,毕竟战马对城池空间的占据太大了,而且有坚城作为依靠,对于机动力要求也并不高。可只要骑兵出动,那麽就一定会是守城人马中的精锐之众,故而李泰才有此言。

元景安刚开始还绷紧着脸,听到这里后神情却陡地一变,忙不迭入前拉着那部将手臂说道:「你见到了河阳炮?真的无人把守?为何不将那炮车夺回一具!」

看这架势,若只是正常进攻的话,只怕等到宇文泰等灰头土脸的撤军,李泰这里都未必能够攻下九曲城。

蝼蚁尚且偷生,元景安面对如此刁钻处境,心内自是悲鸣不已。

得知这一消息的元景安心情之复杂可想而知,之前他警惕拉满丶百般设防,而关西人马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他这里刚刚收缩防线,关西的军队便顺顺利利丶兵不血刃的进入了洛水河谷。

「在这里丶在这里!河阳炮……」

「使君,敌营全不设防,末将所部直入其营,财货任取。想是后营遭袭,贼军完全不作阻拦。前方诸营完全空虚,甚至就连那河阳炮都乏人把守!末将入营后,营中贼卒还疾呼莫失河阳炮……」

元景安一时间倒想不起什麽铁甲将军,但见敌将如此凶恶勇猛,一时间也是颇感心惊,未敢直接迎头碰撞,转向侧翼游移,但就是这一打岔,围绕在其军周围的敌骑包围圈便又勒紧了一圈。

就在元景安着急忙慌的调整防务的时候,蔡佑也率领三千精兵自南崤道顺利的进入了洛水河谷,旋即便与同轨防一众守军沿洛水河谷向北逼近九曲城。

「如果没有放弃外围诸城的话,对于外间情势或能探知更多。」

得知这一情况后,元景安自是愤怒不已,但眼下也难作追究,只是又传令守城诸军不得擅动。

「蠢丶蠢!贪鄙匹夫,若得河阳炮一具,封爵荫子不在话下,不知胜这区区钱帛多少倍!」

「将军,贼军情势颇为诡异啊,要不要出城交战一场探其虚实?」

好在斥候途中发现几批携带物资的蛮兵,元景安便又连忙加派人手将之拦截下来,将缴获的物资运回宜阳,当作是从后方运输过来的物资,以此来安抚群情。

然而这还不算晚,更加惊人的是周遭突然火光大作,并且飞快的蔓延开来,这些将士们霎时间便被吞没进火海中去。有见机得快忙不迭卸甲逃出,但大部分都沦陷其中丶哀号连连。

为了尽可能的抵御住敌军的进攻,元景安便开始逐步放弃九曲城周边一些不太重要的据点,将人力物力都集中于九曲城之中。

眼见如此,这些北齐士卒们更加胆壮,当即便按照主将的叮嘱直在各营搜索那河阳炮的踪迹。

夜幕之下尽管充斥着各种杂乱的声响,但当这种成建制的骑兵队伍奔驰起来,那铁蹄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也是分外醒目。

但他却明白孤城不可守的道理,强如王思政也要饮恨孤城。李泰固然不能像东魏徵讨王思政那样投入庞大的军力,但他却擅长营造一种让人急于求去的氛围。

到了傍晚将近天黑时分,突然某段沟渠中蹿出十几名俘虏,趁着看守者不注意便向着九曲城方向发足狂奔而来,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喊着:「贼军虚张声势,河洛仍有数城在守,扶风王大军……」

如今这城池修建的较之前更加规模雄大,城中的驻军也较李远那是更多,只看柏亭城之前被围时九曲城守军不动如山的样子,想必城中也积储了数量可观的物资。

诸方遭受攻扰袭杀,元景安所部不由自主的被这些敌骑往城北崤山坡岭方向裹带过去。与此同时,李泰也自率后营军众们绕过烈火仍自熊熊燃烧的前营,直往九曲城逼近。

其他诸营流窜的士卒们闻言后纷纷向此靠拢,莫大的惊喜甚至让他们忽略了这敌营中似乎安静的有些诡异。当一众士卒们蜂拥入此的时候,冲在最前方的却又惊呼道:「怎会如此?」

但他这一坚定的信念之持续到了第二天丶不对,当天夜里便发生了动摇。

接下来李泰便驻军于九曲城东面的坂原上,一边有条不紊的架设河阳炮,一边着员押着北齐军俘虏到九曲城下大声喊话招降丶告诉这些守军他们已经被抛弃了,从而瓦解敌军斗志。

值得庆幸的是,来自关西的大军并没有从南崤道上一涌而出,同轨防在经过最初几日的异常后也没有了进一步的变化。但让人心忧的却是柏亭城已经陷于敌手,并且整座城池都被敌人给付之一炬。

旧年李远只率几千残师败众据守城池,便抵抗了可朱浑元所率两万多人马不短的时间,一直等到李泰率军来援。

李泰很少将自己置于完全被动的守势当中,哪怕是实力远比敌人要弱小,也要尽可能的主动出击丶争取机动性,故而很少有长时间困守一地的情况,也不太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和心态。

皮景和只是一路追杀敌军,倒是不知元景安这主将竟然就在队伍之中,听到这呼喊声后不由得一喜,当即便回话道:「人事玄奇,不意竟在此间重逢代公!」

但河阳炮这一最重要的目标还无着落,元景安也是关心则乱,当即便又率领匆匆集结起来的两千轻骑直向城外敌营方向杀去,想要扩大战果。

他们虽然没有近距离真真切切的看过河阳炮,但也能判断得出,这光秃秃栽在营地中的几根大木桩绝不能将巨大沉重的炮石发射到城中去!

城头上守军将士们见到这一幕后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看样子外间的情势并不像魏军所宣称的那般,河洛之间仍有许多友军在坚守啊,似乎扶风王也并没有被驱逐到河北。

那将领翻身下马,向着元景安咧嘴大笑,并显摆此番劫营所收获的战利品。

一路上被围堵包抄,当抵达崤山岭前,元景安所部军众只残馀百十众。随着黎明的到来,视野也逐渐的开阔,元景安回望敌方骑将时,神情不由得一愣,旋即便大声道:「来人莫非皮郎?」

为了筹备这一陷阱,李泰已经将大营分作前后两个营垒,前营看似后方遭劫丶但其实动手的也是他自己。此时身在这后营之中,听到这奔腾的马蹄声便笑道:「贼众总算调了出来,杀敌立功便在此夜,尔等还不速行!」

元景安脸色铁青的行至城门前,还未及勒令拿下这一支未作请示便擅自出城的人马,便见这些人各自手中和马背上都有着许多的钱帛财货,甚至还有数量不菲的金银珠玉。

城中将士们心情本就焦灼紧张,对于城外敌军状况密切关注着,见到敌军如此不寻常的表现,自然便忍不住心生猜测,于是便有人忍不住向元景安请战。

元景安听到这话后却摇头道:「贼将李伯山狡黠凶恶,连败我国名将,绝对不容小觑。来围未久便频作异态,恐怕就是为的诱我出击。今我城中师众精壮丶给养充足,不必急于求出,固守方是上计!」

元景安自知这些部将德性,听完这话后顿时一脸愤怒的斥骂道。他对钱帛诸物不甚看重,但那河阳炮在他们北齐军中威名甚着,斛律金丶潘乐等名将都折戟落败于这利器之前,此番袭营若能夺取一具,凭此功劳元景安自觉都能平安度过改朝换代的风波,甚至还有加封奖赏!

这个世界从来也没有能够保持绝对理智的人,之所以还能保持冷静丶按捺不动,多半只是因为诱惑仍然不够。

宜阳守军物资输送通常是以一个月为一周期,虽然柏亭城方向烈火浓烟冲天而起的景象被许多此间驻军将士看到,可当见到物资仍能如期送来后,将士们也就无作更多猜测,只道是后路平安无事。

「乞请皮郎顾念旧情,放我离去。我自遁山野,不敢再与贵军为敌……」

元景安此刻已经是疲惫不堪,眼见部众渐少,忍不住便向皮景和这个故人乞饶。

皮景和听到这话后却只冷笑道:「代公此请着实强人所难丶有伤旧情啊!我主公李大将军天下英流翘楚,高义活我并授恩用,忠节报效,我自身都死不足惜,安敢轻纵代公损此忠诚!代公信我,请下马受缚,仍可稍存体面,否则下一箭便绝不留情!」

说话间,皮景和抬手引弓,一箭直从元景安耳侧擦过,另一箭旋即便又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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