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章 两难自解(1 / 2)
第718章 两难自解
夜色沉沉,汴州府衙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出方重勇略显疲惫的面容。
汴州朝廷管辖着数十个州,这还不算新占的河北之地。诸多事务,都会汇聚到开封城内的府衙,最终由方重勇过目后批示,然后下发成为新政令。
如今的世道,便是旧有的国家机器被打碎,新的国家机器在逐步完善,政务也变得越来越多。
这是国家逐步强盛的表现,也是中央集权的过程。刘龙仙愿意交出兵权,便是人心已经在逐渐改变。
换言之,在很多官员心中,那种「改朝换代」的气息,已经弥漫于汴州的大街小巷。
谁都知道,方清才是真正的「天子」。既然是真天子,忙碌也就不出意料了。
此时此刻,方重勇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卷河北各州县的户籍册,眉头紧锁。
河北的局势如同一团乱麻,史思明虽已伏诛,但其残馀势力仍在暗中蠢蠢欲动,地方豪强更是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虽然近期有不少人来汴州「输诚」,但很难说这不是在试探汴州朝廷的态度。
史朝清也没有表态,已经将兵力从沧州撤回,集中于幽州。貌似并无投诚的意向。「官家,夜深了,该歇息了。」严庄轻步走进书房,低声提醒道。
方重勇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
他指了指案上的卷宗,沉声道:「严相公,河北之事,不能再拖了。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若不尽快安抚,只怕会酿成大祸。今年秋收以后……民生会很艰难。」
严庄面色沉重的点点头,他也是祖籍河北,虽然离家已经许多年,但称呼他为「半个河北人」亦是不为过。
严庄走到案前,仔细翻阅卷宗。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深邃道:「官家,河北百姓对朝廷始终都是心存疑虑的,无论是哪个朝廷都一样。我们免税三年以安民心确实不错,可是,即便我们想实行,河北的百姓也不见得会相信啊?」
严庄说了个很浅显的道理,现在街上有人无缘无故给你一贯钱,你拿手里难道不会揣摩他的用意麽?
这是明摆着的,毕竟汴州朝廷之前并未统治过他们,如何取信于人呢?
「那依严相公之见,应该如何?」方重勇询问道。
严庄伸出一根手指说道:「每人一年增加一天的徭役,以抵扣田税。如此,河北百姓方能信服。」
「就这?」方重勇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道:「严相公此言大妙,那就这样试行一年再说吧。只是,朝廷如今财政吃紧,若河北免税,只怕其他地方也会效仿,届时如何应对?」
严庄嘿嘿一笑,低声道:「官家,免税只是权宜之计。河北新附,民心未定,若强行徵税,只会让百姓对朝廷更加抵触。我们以退为进,先免其税,再以徭役代之。修路筑桥,疏通运河,既可恢复民生,又可藉此机会削弱地方豪强的势力。至于别处谁不同意,可以将其迁徙到河北嘛。既然这麽羡慕河北的政策,那就去河北生活好咯。」
严庄的计策那叫一个损啊!
无论河北的政策多麽诱人,从外地举家迁徙到那边,都是伤筋动骨的。
方重勇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拍案道:「妙!先生果然深谋远虑。免税三年,百姓必感念朝廷恩德,而地方豪强若敢阻挠徭役,便是与朝廷为敌,届时我们便可名正言顺地将其铲除。别处有闹事的,正好一并收拾了。」
你干不干?不乾乾你!
永远都别对封建朝廷的下限,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
严庄点头附和:「正是如此。此外,官家还可暗中派遣密探,搜集地方豪强的罪证。待时机成熟,一举将其连根拔起,河北便可彻底纳入朝廷掌控。这一波大浪,谁冒头,就把谁拉进去。」
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透着几分冷峻。
方重勇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缓缓道:「河北之事,关乎天下大局。若能妥善处理,不仅可稳固北方,还可为攻略荆襄奠定基础。严相公,河北之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务必谨慎行事。」
严庄躬身行礼,郑重道:「请官家放心,下官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方重勇转过身,目光如炬:「还有一事。史思明虽已伏诛,但其残馀势力仍在幽州一带活动。本官已经派人暗中监视,若是幽州派人来汴州议和,立即禀报。」
严庄点头:「下官明白。河北之事,下官已安排妥当,马上便会招抚流民返乡。史朝清虽表面归顺,但其心难测,还请官家多加留意。」
方重勇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挥了挥手:「去吧,早些歇息。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当真是一刻也停不下来啊!」
严庄躬身退出书房后,方重勇独自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灯火,心中思绪万千。
方重勇知道,河北的治理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他相信,只要步步为营,终有一日,天下将归于太平。只是到了那一天,他应该如何面对呢?
……
幽州城,史思明昔日的「皇宫」大殿内,灯火昏暗,映照出殿内一片压抑的气氛。
史思明嫡子史朝清坐在殿中的龙椅上,神情恍惚,手中握着一封来自汴州的劝降书,指尖微微颤抖。
他的母亲辛夫人坐在一旁,面色苍白,眼中满是忧虑。
老实说,史朝清并未做好「接班」的准备,虽然他和其母辛夫人都知道,这位置迟早都是自己来坐,可是事态的发展,却又总是出乎意料。
「清儿,汴州那边……怎麽说?」
辛夫人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如果以女人的视角来看,辛夫人是幸福的。
即便史思明并不是什麽好人,但对她,对史朝清,那是真的不错。
坏人,很多时候并不一定是坏男人。
史朝清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母亲,汴州朝廷让我们归顺,说是可以保留我的爵位和封地。」
辛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那……你父亲的事,他们怎麽说?」
史朝清沉默片刻,低声道:「父亲的事,他们只字未提。」
如今的局面,对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些。
史朝清哪里有什麽主意啊!
辛夫人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光:「你父亲一生征战,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清儿,我们该怎麽办?」
她心中不甘,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说了也不算,什麽也做不了。
史朝清握紧拳头,心中满是纠结。
他知道,实际上幽州如今已是孤城一座,汴州朝廷的大军随时可能兵临城下。
若不投降,只怕城破之日,便是他们母子丧命之时。
可若是投降,他又如何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史朝清的舅舅辛雄和辛俊,二人联袂大步走进殿内,脸上都带着凝重之色。如今,辛家人就是史朝清唯一的依靠,其他人都不可信!
「朝清,汴州的劝降书,你可看了?」辛雄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