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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章 觐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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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样。」

「没有一日不想南下麽。」

「没有一日不想南下。而且每一天都更疯狂。」雍北道,「前月我奏报,神九凤之灵显于北天,承位者或是新任狼主。此事今已证实,那个二十四岁的狼崽,做了荒神祭司。」

「每代荒人都不乏英雄。族群恢复得如何。」

「跟老鼠一样能生。」雍北道,「那年兵锋抵至八裔城外九百里,清扫杀戮,十年来北荒任我探知耕耘,然而如今,探子线人都在一个个失去消息,商队再也抵至不了长城八百里外……迷雾又重新遮蔽回来了。」

「他们正在蓄积一场新的南下,我嗅得到。」他道。

「在那之前,我再亲征一次。」李曜提起杯子,饮尽了酒,搁回桌上。

雍北同样一口饮尽,没有讲话。

李曜偏头看向水塘:「雍。二十七年前咱们在此饮宴,案前四人,有你,我,轻裾,无缙。那时昏君枭首,山河正待收拾,大家手上还染着血,开怀畅饮,其乐何极。

「其间征了一回北荒。二十四年前再饮,案前三人,就只有你,我,轻裾了。人至中年,知有不可为之事,争吵一番,不欢而散。

「今日三十年岁月匆匆,难得案前再聚,竟只有你我二人而已了,对案孤坐,岂可言欢。雍,世事险变,当权人难有暮年,还望保重身体,迁延寿岁。」

雍北凶冷的眉毛吊起,脸颊颤动了几下,终于向后一退,伏跪在地,泣声呜咽:「陛下,保重!」

李曜点点头,垂目看着碧箫:「李缄一直在仙人台,你有什麽事就去办吧,无论事情如何,不妨多留些时日,待得四月之后再走。」

「臣谨遵命。」

雍北低头从地上站起来,他膝袖额发都沾了泥土,泪染鬓须,低头倒退着离开了这座园圃。

李曜坐在案前,一个人自斟自饮,慢慢用完了这一壶酒。

有时他看看池花,有时他望望水波,天色亮起,园圃中的花叶渐渐被洗出原本的色泽。饮罢,李曜挽了挽头发,阖上眼睛,将碧箫轻轻搁在了唇边。

……

……

黑天转灰,灰天又转白之时,裴液收到了仙人台的传信,请他去台里确认一份诸衙联签丶缉捕凶首的公文。

裴液没有丝毫耽搁,唤了驾马车,提剑携猫就出了剑院。

清晨的仙人台到处是羽检的身影,裴液如今算是罕有的几位身份不掩的鹤检之一,虽然外面声名还没传开,但台里已许多人口口相传,此时见到这道年轻的身影不时有行礼问好。

裴液今日回礼快速而敷衍,他径直登上西楼,来到了中丞的屋子。

「裴鹤检好。」

「见过中丞。」

「没什麽繁琐的事,裴鹤检是此案负责之人,也是一线缉捕,签发之前,请裴鹤检过眼一遍,也签个印信。」

张思彻将一迭纸张推到裴液面前,裴液展开,只见其上笔迹众多,签印者众,大理寺丶刑部丶吏部……乃至漕司的印信都有。

裴液扫视一眼细密小楷,见是串联太平漕帮至幻楼,再至宫中丶八水诸事,将整个蜃城脉络都理清了出来,然后证据确凿地连上了刺后与刺晋阳两案。最终要求缉捕蜃城首脑,措辞十分严厉。

然后他目光落在这位首脑的姓名上,「雍戟」两字清清楚楚。

裴液签了姓名印信,抬头看向张思彻。

「今天发吗?」

「要做到今天能发。但具体要看台主的意思。」

「什麽意思。」

「裴鹤检知道,燕王车驾昨日进京了麽?」

「我碰见了。」

「今晨消息,他从宫中出来,登上车辇回了燕王府。」张思彻道,「一刻钟之后,我们怎麽也找不到的雍戟,现身入府了。」

裴液眯眼。

张思彻敛起文书:「蜃城首脑的罪证已确凿无疑,我们也基本已完成清理。但蜃城首脑是不是雍戟,这一环比较艰难。」

裴液点点头,表示理解。

当然是雍戟,他亲眼所见是雍戟,很多人也知道是雍戟。但要办燕王世子,一般的证据都不是证据。

仙人台拿了蜃城,想指认首脑是谁,那就是谁,没有供状也能写一份供状,没有证据也能造一份证据,这种手段能办很多人,但要斩燕王世子,是不够的。

不过这一环其实也已有了,而且份量一定足够——那就是禅将军的指证。

没有人不认得禅将军的名号,北荒六柱将之一,作为蜃城二号人物被缉捕,他只要讲出首脑是雍戟,当然是足够定死这位世子之罪的。

但这问题就在于,当时这位禅将军就是要以死换雍戟之生,如今怎麽会又一口咬定其死罪呢。

其中推拉,犹待结果。

「三刻之前,这位燕王又离了燕王府,车辇西北行,我们跟了一段,确定是去了慈恩寺。」张思彻道,「台主已经过去了。留信说请裴鹤检上观星台。」

裴液点点头,抱拳:「知晓了。」

他转身而去。

观星台上一如既往,只是没有了李缄的身影,裴液走到台前,见留着一张手笺。

只有两个随笔的字:「且梦。」

裴液瞧见此二字的一瞬间,神魂一轻,身周世界如被帷幕遮蔽又拉开,清泠的仙音响在了耳边。

裴液展了展翅膀,在枝上立定,扫视过去其馀座位都空空荡荡的。旁边传来一声扑棱棱的动静,乃是【大鵹】黑玉般的眼睛望了过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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