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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水榭相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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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水榭相约

这是裴液第一次和云琅山接触,确实是一个出世之门派,只不过和裴液想像中的稍有些不同。

一直以来,裴液心中的云琅是比较温和清淡的,很难说清这种印象来自于哪里,也许因为明姑娘身上的感觉,也许因为这座剑门高居云山,从不向世间汲取什麽,反而设立道启会这样的遍惠之举。

以及那位剑君就放任明姑娘孤自天下问剑。固然鹤榜第三已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但考虑到明姑娘的地位,实力其实又显得稚嫩了。

江深湖幽,易折蛟龙,至少在裴液结识她之后,女子就遭遇了两回危及性命之险。

因此在裴液隐约的印象里,云琅就是一个人淡如云的剑门。他们不是什麽都不在乎,但确实将一切事情都看得更淡,世间权力丶门派声名,以及生死——自己的生死丶自家少主的生死。

正如越爷爷临终前说:「你做不到极情于剑,所以云琅山不是你的去处。」这座高高的剑门唯一真正在意的大概就是剑道。

即便去年崆峒里发生了那样严重的事,裴液也没有看到什麽严酷的反扑,崆峒还是好好立在那里,甚至依然在道启会之中。

而如今来看,云琅大致的气质与裴液想像中的大致符合,他们确实清淡,只不过并不温和。

或者至少这位问所去前辈不够温和。

云琅不会派两个天楼跟着少剑君,但既然少剑君遭了伏杀,那麽云琅也不会吝啬回击。

而这个回击到什麽程度,并不由怒火决定,也不受情谊影响,只令一切江湖门派看到,与江湖暗面勾结丶谋害云琅弟子,那麽就至少二十年内,别想再喘过气来。

云琅当然可以提前发函崆峒,那麽崆峒今年甚至不会来神京,也可保有一份体面。

但云琅没有那样做。

所以裴液想,云琅不是一个老好人,它统合剑门丶成立道启会,也许是为了天下剑道能繁荣昌盛,但不是为了照顾这些后进的剑者与剑门。

这听起来是同一件事,做起来也是同一件事,但确实不是同一件事。

今日站起来时,裴液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云琅于崆峒的态度是无可变更的,那是门派层面的禁令,整个园子的人都噤声不语正是因此。

这不是讲情谊丶开玩笑的时候,以门派掌握的巨大力量而言,每一家都等若国中之国。当云琅宣读下律令,那就是整个云琅的态度,一切的冒犯都是对云琅的冒犯。

但裴液自己心里也有一些无可变更的事情。

他记得纪长云,记得柏天衢,记得黑暗的丶被蛀成莲蓬的崆峒十七峰,但也记得张梅卿的绝笔丶记得许裳,记得孔兰庭乾净的眼。

他很清楚自己做的事情于云琅而言是直犯颜色,他没有争辩道理,没有想不自量力地从中斡旋,更绝不肯稍拿明姑娘的关系做筏。

他也并不是为崆峒不平,天下没有这样好的事,主动作恶以后期待撞回来的浪头规矩而克制。

只是问所去说完「云琅目下,不得与崆峒交遇」之后,张景弼僵硬地立在池上,他就一定得站起来说一句,「景弼,我来同你演剑」。

尽管在任何人看来,这举动都近乎挑衅。

问所去前辈人比想像中好,他不仅答了他,还向他解释了云琅为何必须这麽做——那其实是给了他一次反悔的机会。在此之前,裴液还以为这个老人会无视他。

但他还是走上了池面。

于是云琅履行了自己的警告。

这位云琅前辈在一开始没有怒于崆峒,后面也没有被他触怒,他做的事情一如既往。

如果云琅稍微不那麽出世一些,今日这件事会有好得多的处理法子。

他们可以先获知崆峒的态度,也可以先见一见裴液。裴液是去年之事的当事方,很多人不知晓,但云琅当然知晓。乃至如今裴液在修剑院修业,倚仗的也是云琅的荐信。

如果做得圆滑一些,两方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针锋相对,即便少年已经站起,大前辈也可以轻易寻个由头,将此事暂且带过;

如果做得严酷一些,裴液在修剑院的资格也该被剥夺。

但这两件事都没有发生,由此裴液在第一次接触中认得了这座出世之云琅。

他坐回来之后园子里依然长久地偏于静默,如果刚刚的破剑题还有人不认得他的话,如今一定整个园子都印象深刻地记住裴液这个姓名了,并且可以预见地将在今日之后向着整个神京传播。

直犯云琅之人。

其实裴液自觉和云琅之间谈不上得罪,云琅此前既然没有待他裴液有什麽特殊,如今自然也说不上记恨,它是一如既往地清淡而已。

不过想来大多人不会这样以为,人们会惊愕地说,你知道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裴液麽,那实在是个嚣狂之人,他为了维护崆峒竟然当众挑衅云琅,触怒了天下第一剑门。

因为现在就已经能看出来一些了。

剑宴散去,不同门派的剑者们离席串游,中央几席自然是最受注目的红人。但刚刚一剑破题,惊怔全园的裴液却全然无人问津。

投在他身上的目光是很多的,但走过来搭话的一个也没有。崆峒也没有过来,他们离去前遥遥望来,姬卓吾向他抱拳一礼,管千颜眼睛红红地望着他。

裴液笑了笑向他们拜别。

除了……裴液回头看了看鹤杳杳,女子依然认真地将自己藏在他身后。

他走一步,她就跟一步。

得益于裴液现下的魔名之威,很多仰慕者也不敢过来寻她,令鹤杳杳大大松气丶十分满意。

裴液对这个论剑搭子也十分满意,因此暂允她寄身托庇。

裴液是打算往修剑院而回,但刚转过两方高石,面前就迎来一道丽影,白裙云鬓,正是石簪雪。

「石姑娘。」

「裴少侠何处去?」

「能何处,回修剑院啊。」

石簪雪偏身微微探头,瞧了眼裴液身后的女子,好奇道:「回剑院……要把鹤真传也带回修剑院吗。」

鹤杳杳睁大眼,没料到身旁有裴液在还需要自己说话,顿了一会儿:「石丶石安香好,幸见。」

裴液回头道:「没问她呢——你愿意同我回修剑院吗?」

「……都行……吧。」

石簪雪莞尔,目光又挪回裴液脸上:「裴少侠,前番赠的那壶酒可还合口吗?」

「好喝好喝。」裴液笑,「我还没喝够呢,就被鹤真传扯上来了,这下回去恐怕一滴不剩了。」

「对不起。」鹤杳杳道。

石簪雪朝他一笑,然后抬起袖子来,手里正拎着一只一模一样的玉壶:「我这里还有半壶,能邀请裴液少侠共饮麽?」

裴液一怔,瞧了瞧她,又望了一眼远处修剑院席上的李剔水,笑道:「……不胜荣幸。」

石簪雪于是无言一笑,转身,却是偏离了园子,朝着幽径通幽处而去,渐渐将园中的语声抛在了后面。

这里大约是天山私域了,沿着荷池一路行走,到了一座临风的小亭外,四方纱幔轻轻飘荡。

石簪雪这时候停下来,回头向一直呆呆跟着的鹤杳杳温婉一笑:「鹤真传,我同裴少侠单独讲些话。你可以在此处稍作歇息,会有人奉上茶点的。」

鹤杳杳一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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