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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官家,你为何造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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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官家,你为何造反?

三更梆子敲过。

岑启衡的皂靴踏碎乾清宫东偏殿的薄霜。

他身后八名亲卫怀抱陌刀,刀刃裹着的黑布却渗出暗红——半个时辰前,他们刚将慈寿宫派来的巡夜内臣沉进了金水河。

赵煦立在紫檀屏风后,听着靴甲碰撞声由远及近。

案头《范文正公奏议》摊开在「百官图」那页,朱砂圈出的「择长官」三字被烛火映得发红。

当岑启衡掀开绵帘,少年帝王突然按住他要跪的肩头:「范纯仁此刻可在西水门?」

「回陛下,已按您吩咐,以查验城防为名接入禁军左厢营。」

岑启衡瞥见御案上的《边事札子》——正是三日前被太后驳回的那份,此刻却密密麻麻批注着新的调防方案。

卯时初刻,范纯仁裹着貂裘匆匆而入。

这位年逾六旬的老臣刚跨进门槛,便被殿内森严的甲胄寒光逼得顿住脚步。

赵煦快步迎上,亲手接过他肩头的斗篷,指腹触到貂毛上未化的雪粒:「希文公当年戍守延州,可曾教过您『先忧后乐』?」

范纯仁望着少年眼底血丝,想起先帝灵前那个倔强的孩童。

案头《范文正公年谱》摊开在「庆历新政」那章,墨迹未乾的批注旁压着半截鱼符。

「老臣……」

他刚开口,赵煦已展开一卷文书,烛火照亮「青苗法改良条陈」的标题——正是他数年前被束之高阁的奏疏。

「太后前日烧了您的《时政疏》。」

赵煦的指尖划过被火燎过的纸边,「但朕让人誊抄了三份,一份在吕惠卿处,一份在章惇案头,还有……」

他突然掀开紫檀匣,露出满满一匣弹劾太后亲信的密折,「这份,朕想请您署个首名。」

更漏滴答声里,范纯仁盯着匣中范仲淹手书的《答手诏条陈十事》摹本。

那熟悉的铁画银钩间,夹着赵煦稚嫩的朱批:「希文公若在,当教朕破局之法。」

范纯仁的喉结滚动两下,袍袖扫落案头《百官公卿表》,露出底下暗藏的《皇城司布防图》——每个禁军岗哨旁,都用朱砂标着与他范氏门生故吏的关联。

「官家打算如何……」

话未说完,赵煦已将半片鱼符塞进他掌心,青铜的凉意沁入肌理。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混着远处隐约的马蹄声——那是岑启衡按计划调动的殿前司精锐。

赵煦目光扫过范纯仁腰间褪色的玉带,道:「朕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范相公教我。」

范纯仁摩挲着鱼符上斑驳的青铜锈,忽闻赵煦袖中滑落一物。

弯腰拾起时,竟是块素绢——先帝崩殂那日,小皇子攥在掌心哭出血痕的遗物,边角还留着孩童牙印。

「景佑三年,」范纯仁的声音变得发涩起来。

「先公在御史台弹劾宰相,被指『越职言事』。

他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赵煦突然跪倒,玄色常服沾满地上霜渍:「如今朕困于九重,西北烽烟起,朝堂党争乱,太后……」

少年哽住,抬头时眼尾泛红.

「前日慈宁宫赐膳,膳碗底刻着『垂帘乃祖宗家法』。」

话音未落,范纯仁亦是慌忙跪下,将脑袋抵在地板之上。

更漏滴到第五声,范纯仁展开《皇城司布防图》。

朱砂标记的岗哨间,他用狼毫圈出三处:「左厢营统领是老臣门生,右军虞候受先公救命之恩。」

笔尖顿在「文德殿」三字,「明日早朝,太后若再驳回边报,官家可……」

他突然将笔锋一转,在图上划出斜杠。

「将奏疏掷于丹墀,高呼『此乃社稷安危,非后宫可裁』。」

殿外马蹄声渐近,岑启衡的甲胄已映在窗纸上。

范纯仁抓起案头《范文正公奏议》,撕下「择长官」那页覆在布防图上:「当年先公整饬吏治,靠的是『按察使』巡边。」

他蘸墨写下「按察皇城司」六字,墨迹浸透两层纸,「老臣愿领此职,三日内查清内廷眼线。」

铜壶水尽时,赵煦将半块鱼符嵌入范纯仁掌心。

老人布满皱纹的手突然发力,攥得少年指节发白:「官家可知先公戍边时,为何总佩双刃剑?」

赵煦有些懵。

范纯仁轻声道:「刃锋向敌,剑柄向己——如今要破局,需有壮士断腕之勇。」

晨钟惊起檐下寒鸦,范纯仁踏出殿门时,见宫墙上已泛鱼肚白。

范纯仁阔步迈出乾清宫。清冷的晨雾弥漫在宫道,却丝毫未能冷却他心中那团为匡扶正统而燃烧的炽热火焰。

刚出殿门,他便瞧见自家门生丶左厢营统领正候在一侧,瞧见范纯仁,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期许与坚定,快步上前,低声问道:「恩师,可是已有定计?」

范纯仁微微颔首,沉声道:「速传我令,召集营中精锐,严守各宫门要道,不得让太后亲信随意出入。」

言罢,将手中鱼符一亮,「此乃官家信物,持之行事,万不可有失。」

统领接过鱼符,单膝跪地,领命而去,脚步匆匆,转瞬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范纯仁转身,朝着文德殿旁的侍臣值房走去,那里,有他精心栽培多年的几位言官等候。

踏入值房,屋内烛火摇曳,几位言官见范纯仁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范纯仁扫视一圈众人,神色凝重道:「诸君,今日早朝,乃我等为社稷尽忠之时。

太后垂帘已久,朝堂积弊丛生,官家有志亲政,却处处受阻。

我等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刻不出,更待何时?」

说罢,他从怀中掏出那份赵煦亲批的弹劾太后亲信的奏疏,「此乃官家旨意,诸位随我联名上奏,弹劾太后党羽把持朝政丶蒙蔽圣听之罪,逼迫太后撤帘归政。」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奏疏上赵煦刚劲有力的朱批,心中热血沸腾,纷纷拿起笔,蘸饱墨汁,庄重地在奏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与此同时,范纯仁又暗中吩咐长子范正平,速去联络朝中素有忠君爱国之名的几位老臣,告知他们今日早朝的计划,恳请他们届时能挺身而出,声援官家。

范正平领命后,身披蓑衣,冒着尚未停歇的大雪,骑马穿梭于京城街巷,挨家挨户拜访。

见到老臣们,他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明,言辞恳切,不少老臣听后,皆被范纯仁的忠义之举所打动,纷纷表示愿意在早朝之上,为了官家,为了大宋江山,仗义执言。

安排妥当一切,范纯仁稍作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早朝。

待天色渐明,宫城钟鼓齐鸣,宣告早朝即将开始。

范纯仁整理好衣冠,怀揣着那份凝聚着众人希望的奏疏,稳步朝着文德殿走去。

一路上,他回想起父亲范仲淹当年推行庆历新政时的果敢与坚毅,心中默念:「父亲,今日孩儿定要效仿您,为了大宋的朝堂清明,拼尽全力。」

踏入文德殿,只见殿内文武百官已整齐排列,赵煦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中既有紧张,又透着对范纯仁的信任与期待。

范纯仁深吸一口气,他决心襄助赵煦亲政,扭转朝局,可前行之路荆棘丛生,重重挑战与困难横亘在前。

高太后垂帘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朝堂之上,太后亲信众多,从执掌机要的枢密院高官,到负责监察的御史台要员,皆对太后俯首帖耳。

像大伴梁惟简,身为太后心腹,牢牢把控着宫禁,宫禁之内全由其一手操办,使得官家的命令根本都出不了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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