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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他站在校门口,从早等到晚,等到保安大叔说:要关校门了,同学,快进来吧。

郁风感到后悔,他不应该一直被动地站在这里,早知道许远不靠谱,还不如一早坐巴车去渔凼镇找他。

关闭背了一天的《朗文词典》界面,合上电子辞典,郁风对保安摆摆手说:“不进去了。”

保安挑起眉毛:“你不是住校的吗,同学。”

郁风不语,动身向漆黑的夜里走去。

他在车站坐着等天亮,城市的夜晚枯燥丑陋,喝醉的小流氓走过来向他要钱,郁风说没有,小流氓看见了他手上的电子辞典,咧着嘴说“把手上的东西借给哥哥玩两天”。

小流氓手刚伸到一半,郁风突然起身,用脚扇了对方一个耳光。小流氓捂着脸滚到路边,大概酒喝得太多,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顺势躺在路边的污水里发昏,半个小时后踉踉跄跄地走了。

对面有条很窄的小巷,三四个人蹲在里面吸白粉,然后鬼吼鬼叫着跑出来,对着电线杆撒尿,攀爬细瘦的行道树。

郁风想起来他曾经和许远一起,把头痛粉卷进烟丝里抽,那时多么傻逼,才过去两年,自己好像已经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许远呢?他是不是也有很多变化……

直到终于见到许远,认真端详他的眉眼和神情,郁风发现许远确实有了一些变化。

他从一碗白稀饭中抬起脸,表情颇为诧异:“郁风?你怎么在这儿?”

郁风找到许远时,是上午九点,七月的太阳已经挂得老高,郁风一路汗如雨下,嗓子干得像正午冒烟的大马路。

“昨天你为什么没来?”

“什么?哦……”许远回忆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哦”了一声,“事儿没办完。”

许远见郁风嘴唇干得发白,问:“喝不喝稀饭?”

郁风点点头,接过许远递来的碗,一口气喝了半碗凉稀饭。

“你办什么事?”

许远指了指身后他家的瓦房,说:“政府要拆这房子,我妈和姐叫我回来,她们说,谈不拢,政府要强拆了。”

郁风看了眼瓦房,两年不见,这房子似乎变得更加低矮窄小了。小时候觉得庞大的事物,都会在成长的过程中渐渐萎缩。

他问怎么谈不拢?

许远:“让我们搬到安置房去,但是要补八千块钱,我妈不肯补。”

外面太热,吃完稀饭,许远带着郁风到屋里去坐,他懒懒得躺到床上,双手垫在脑袋底下,仰着脸和郁风说话。

郁风看他没什么精神,眼睛半睁半闭,好像对一切事情都没有太多情绪。郁风满怀热情的心也渐渐跟着冷却下来,他预想跟许远吵一架、打一架,或者热络地分享离别后的际遇,全都想错了,此情此景不在他的预测之内。

郁风只好坐在床沿上,用类似冷淡的语调继续闲聊。

“八千不算多,能住新房子,为什么不肯?”

许远说,陈春芬没钱,而且安置房比这还小,就一间屋,如果想分大一点的,得补上万块。

郁风说一家三口怎么就分一间屋?是不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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