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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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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霍琮的脸上失去了全部表情。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没人知道此时他在想什么。

屋内针落可闻,身后的侍从们噤若寒蝉,只能隐约听到前方青年低沉而压抑的呼吸声。

被那双黑沉冰冷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来传禀的人骇得脸色惨白,顾不上太多,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大人,这随情报一同发往徐州的信,请……请您过目。”

熟悉的信笺,让霍琮沸腾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他定了定神,伸手接过信笺。

拆开时,手指还带着一丝急迫的颤意。

霍琮用生平最快的阅读速度把信看了一遍,等看完最后一个字后,一颗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还好,还好。

他没出事。

郦黎在信中说,原本的计划,他不打算继续执行了。

因为现在大景朝中的局势就是一潭浑水。

他确实可以坐山观虎斗,分化瓦解各方势力,但需要的时间太长,他等不起,京城和天下的百姓也等不起。

“我擅作主张,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他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但今天我真的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他们在前朝后宫处处找我麻烦,口口声声说着严弥误国,罪不可赦,但人人都在干着和严弥一样的事情。”

“我仔细想了想你跟我说的话,确实,我明明有禁军,还有锦衣卫,如果再加上火药和青霉素,为什么还要跟这帮喋喋不休的大臣们纠缠呢?我知道治国需要的是政治智慧,可你不在京城,这种忍气吞声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一点儿也不想再跟他们虚与委蛇下去了!”

墨汁力透纸背,彰显着写信人当时心情的不平静。

“所以我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伪装遇刺转移矛盾的法子。如果我持续昏迷不醒,那些人的矛盾焦点就会从我身上转移到他们内部,他们越着急,暴露出的纰漏越多,我能抓住的把柄也就越多。”

“最关键的是,在这场局中,我作为皇帝是完全清白的,他们再不满,也没法在一个重伤昏迷的人身上找茬。”

笔画从这里开始,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听英侠说,陈家家主在大牢里用撞墙威胁我来见他,一听我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就傻眼了,哈哈!我才不会见他呢,我还要他把这些年侵占的良田商铺,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原原本本吐出来!”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我现在人在宫外,但状况比严弥那时候好多啦。朝中我也有人,宫外我也有人,陆舫高尚都知道我的计划,还有锦衣卫,他们都会帮我的,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只需要看热闹就好了。安好,勿念。”

“ps:上次的信你为什么不回?”

最底下还有一行挤在角落里、歪歪扭扭的小字:

“……不会生我的气了吧?”

隔着薄薄的纸张,霍琮仿佛看见了

郦黎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位置,修长的眉毛拧成一团,瘪着嘴巴,跟他细数着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糟心事。

一般这种时候,他只需要静静听着就好了。

而每每说到后面,郦黎都会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戛然而止,偏过头,用略带歉疚的眼神盯着他问道:“那个,我是不是抱怨得有点儿多了?你要是不爱听,我就不讲了。”

霍琮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垂下眼眸,又从头到尾把信看了一遍。

视线落在最后的“英侠”二字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将信笺折好放起。

下方正是那张写着“朕实在不知拿你如何是好”的回信,能看出来收信人翻阅时的爱惜,但因为拿起放下了太多次,信纸的边缘已经出现了些微软化的褶皱。

霍琮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对侍从说道:“召集众人,就说我有要事要在会上与他们商议。”

“是。”

作为空降的州牧,霍琮在徐州上任时,自然也遇到了郦黎所担心的问题——被架空、被使绊子,下属对他的命令阴奉阳违。

还有人想借他新官上任的机会敲打他,企图把他这个年轻的州牧拿捏在手中。

他们以为霍琮势单力薄,只能忍气吞声。

但实际上,霍琮和郦黎的情况既相似,又在某方面全然不同。

他率领黎山军发家,本就有自己的一套班子,再兼之京城千里救驾名动天下后,四方英才都来投奔,所以麾下文臣武将,一应俱全。

霍琮在赴任第一天,便召集众人公开说,自己只会给他们一次机会。

既然还有人不信邪,他也毫不客气把这帮人全都处置了,不过一日时间,府内上上下下,全部换上了他自己的人。

“是我考虑不周,”等众人到齐落座后,霍琮简单讲了一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只想着稳妥和安全,没有体谅陛下的心情。”

下方所有人或深思、或惊骇,但无一人吵闹,也没有人质疑,为何陛下会把这么机密的事情告诉霍琮。

霍琮也并不担心会有人泄密。

因为能坐在这里的人,都是他的心腹。

他是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人,霍琮始终相信,自己能给这些人的,远比其他人要多——人与人之间,背叛也是需要筹码的。

短暂寂静后,席间有一武将大声道:“主公,不如我们把陛下接来吧!我们不会让陛下受委屈的!”

“就是!”立刻有几人应和道,“与其呆在京城受那鸟气,还不如到主公这儿来,陛下不是与主公关系好吗,他为何不来徐州?”

坐在霍琮下方首座上的解望淡淡道:“因为藩王。”

“军师,这是何意?”

“主公确实可以将陛下接过来,但主公刚到徐州,根基不稳,一旦开战,到那时,我们便是四方皆敌。”

那武将回道:“四方皆敌又如何?有军师在,有主公在,咱们还有重骑

铁甲营,还怕他们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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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武将被问得哑口无言,结结巴巴辩解道:“这个……军师,我,我又不是军需官……”

霍琮开口道:“好了。”

解望也靠回轮椅上,心中暗叹,还是时间太不巧了。

现在才刚播种不久,改良的农耕用具都还没完全普及,屯田也才初见成效。

去年大疫徐州饿死了不少人,许多农田都荒废了,但凡在秋收之后,凭借主公的名望与实力,他们绝对有底气与天下任何一支精锐军队正面迎战。

与通王打的那一场,之所以能大胜,第一是因为通王轻敌,第二便是对方长途行军,从凉州到京城跋涉千里,战线拉得过长,导致士兵疲敝不堪。

徐州周边的藩王和叛军可没有这样的困扰。

“一国不可一日无主,我现在担心的是,会有人利用这个机会扶持新帝上位,”霍琮环顾四周道,“若雪在京城也呆的够久了,我打算派人顶替他,顺便带一支人马过去帮助陛下,有人愿意吗?”

郦黎仓促之下做出的决定还是有不少漏洞,但是不要紧。

他会把这些漏洞一个个填补上。

在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都向霍琮道别,离开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独留霍琮和解望两人继续商讨。

“若雪还是没找到你说的那人?”霍琮问他。

“是。”

“还有必要找吗?”霍琮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如果他想要穿过边境北上,得先经过黄龙教把持的地盘,半道上还有被朝廷打散的小股叛军。大景百姓,尤其是边民,大多对匈奴极为痛恨,更别提他的身份还是匈奴王子。”

“乌斯是混血,并不是纯粹的匈奴人。”

霍琮盯着他:“就算是这样,你依然觉得,他可能成为单于?并且还有统一草原的野心和实力?”

解望略一点头:“只要他能活着回到匈奴部落。”

“我会派人继续找的,”霍琮最终选择了相信解望的判断,“游云,你的腿,是不是因为那乌斯才……?”

他盯着解望盖着薄毯的双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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