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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既对不起天下黎民,也对不起泉下满门,唯一高兴的可能只有你的仇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赵浔当时年少,身量还未长成,平时又总是低头顺从,而直到此时此刻,两人气息相闻,昔日言笑晏晏的少年竟有种迫人之势。
赵浔抬起手,紧紧握住了谢燃颈边的剑刃。
他的血,一滴一滴顺着锋刃淌下,渗入谢燃握剑的掌心。
“老师,我再问一件事,”赵浔的声音平静到诡异:“你后悔当年十六岁时,抓那些为祸百姓的匪寇吗?你后悔,救我吗?”
谢燃一窒。
赵浔淡淡道:“你不必回答我。问你自己便好。”
后悔吗?谢燃想到了定军侯府彻夜燃烧的大火,想到了这么多年来每次听到庆利帝喊“明烛”二字时激荡在肺腑间的血腥气,想到了那么多指指点点忍辱负重。
他曾是盛京城最尊贵最被称颂的公子,他曾有最无忧无虑最金贵的家世。
谁能不留恋?谁能不落寞?
这一切,都因为那一次意气用事改变了。
灭门那夜,庆利帝那句“明烛,定军侯府灭门,你才是第一功臣”其实在他心里深深插进了一根钉子。
无数个夜晚,他梦到死去的父母,梦到曾经繁华如锦,没有后悔过迷茫过吗?
——当然,有。
谢燃其实一言未发,但赵浔注视着他,紧紧攥着剑锋,又问道:“那如果你回到多年前,你还会剿匪救人吗?”
谢燃蓦然抬眸望他,目光如箭。
答案是,会。
有没有悔过?为此一无所有,自然悔过。
如重来一次,会不会做?
会!
如此简单,又如此复杂。
如此懦弱,却又如此勇敢。
赵浔笑了,他的血顺着刀锋落在谢燃的脖颈上,竟让人有了种奇异的暖意。
“这就够了,”赵浔仿佛已经知道了谢燃的回答,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安抚什么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无完人……没人能永远做的完美,无所畏惧,让所有人喜欢和崇敬。若真有这种人,恐怕也是假的了。”
谢燃沉默,而后道:“但我……真的突然觉得……非常无能为力。”
赵浔却是洒然一笑。
“既然君主不贤,便换了君主。既然愧对祖宗,就报效社稷。我年幼浅薄,还没读几本书,便知人可为志死,为爱死,却唯独不可做此戚戚之态,逃避寻死……”
赵浔蓦然夺剑,狠狠掷在地上,道:“谢燃,你若就这样死了——你对得起谁?”
那是赵浔第一次直呼谢燃的名字,不是作为一个学生,下位者,而是一个锋芒毕露的对等者。
即使后来他们再也没人提起那一日,谢燃却始终记得。
不仅是因为赵浔阻止了他自裁。
还是因为,其实那天,赵浔扔剑之后,还说了一句话。只是声音很低,更像是心神激荡下,气音般的自言自语,可能连赵浔本人都没有意识到泄露了心绪。
少年当时低低道:“谢燃……我不许你死,我……还有很多东西要你教,就当……陪我怜我,不可以吗?”
*
往事就像蒸腾的水雾,混沌了谢燃的神志。
谢燃近乎出神地看着赵浔的脸,脑海中又错杂纷乱地闪过许多片段。
他又想到了赵浔最喜欢的糕点铺子。他总是雷打不动地绕很远去西市买,给赵浔佐酒吃。但赵浔问起,他永远只是淡淡地一句,顺手罢了。
他想到了曾经两日一局的棋,一本书上两人的墨迹批注,每日一起用的晚膳。
谢燃永远不会告诉赵浔,正是这些再细节不过的琐事,支撑他度过那段时光。
就像谢燃不会告诉赵浔,在赵浔入宫成为皇子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谢燃会每天晚上去赵浔那间破旧的小屋子里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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