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暴风雪(2 / 2)
周东道:“不走也得走,现在原路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在场的人都有点慌了,领头的孙千户不禁看向贺云琛,想让他拿个主意。
这时,秦玦下了牛车,微仰头看着远处,脸色绷紧,道:“竟是许久不见的白毛雪。”
平日的雪花一朵一朵的,掉在身上除了冰冷感便没有其他感觉了,手指一捏沙沙的,很容易就会化成水。
但白毛雪不一样,它的雪花很细,很容易被大风裹挟,漫天飞扬。
每当白毛雪出现的时候,那必定伴随极端恶劣的情况,风如刀割,气温骤降,能见度极低,若是不小心在暴风雪中迷了路,生还的概率很低。
江婷神色凝重道:“白毛雪很严重吗?”
秦玦既然是回鹄人,那肯定是很熟悉北边的天气的,若是他都露出这种神色了,说明事情不会简单。
贺云琛和肖丞也下了马车去和孙千户商量起来,孙千户闻言点头道:“大家停下来,靠拢过来!”
将士们闻言迅速拉着牛车聚拢,有些害怕地看着周围。
“这风咋这么可怕,我来边关好几年了都没见过。”
“这是妖风,往年我是遇见过的,但那是在营地里,哪曾想这次叫我们遇上了,还来得这么快。”
“会,会怎么样,不会把我们吹走吧,我好冷啊,越来越冷了。”
大家明显感觉到了天色愈发黑下来,寒风夹着雪沫裹在人的身上,叫人冷得直哆嗦。
肖丞大喊道:“大家把带着的衣服都拿出来裹上!能穿多少是多少!”
江婷等人闻言赶紧打开包袱取出自己换洗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同时看向秦玦道:“秦玦哥,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秦玦也无暇多想江婷话里的深层含义,果断道:“找避风的地方,不然等会我们会迷路,还可能被活埋。”
江婷跳上牛车举目四望,凭借着她过人的眼力,在一片白茫茫中勉强看到一片浅黑色的影子。
“前方一里远,有一处山坡,我们去那边的避风处!”
她跑过去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贺云琛,贺云琛没有丝毫犹豫,吩咐道:“就照江廷说的办。”
孙千户看了看江婷,虽然不知道指挥使大人怎么这么看重一个火头军,但现在也没时间想别的,他立马去指挥将士们往前方的山坡而去。
风雪越来越大,他们人数不少,足有两三百人,十来架牛车和二十几匹马,聚在一起成了满天白皑中唯一的黑点。
风刮得人脸生疼,雪迷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牛和马也开始狂躁起来,挣扎着想跑,一匹马要好几个将士才拽得住。
肖丞大吼道:“都互相看着点!一个也不能掉队!”
有将士焦急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前面什么也看不见啊!”
“会不会迷路啊!要不还是在原地等雪停吧!”
贺云琛沉声道:“原地等着就是等死。”
肖丞道:“前面有避风的地方,跟着江廷走!他能看得见!”
江婷努力睁大着眼辨别着方向,她在原地跳了跳,企图蹦高点去看,前面是上坡,实在看不清,只能爬到马背上,谁曾想马儿都在发狂,她还没爬上去就险些被踢了一脚。
贺云琛见状大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在江婷面前蹲下道:“骑我肩膀上。”
“好。”
江婷果断地跨上去,贺云琛一下站起身,接近一米八八的身高再加上江婷上半身的高度,几乎跟一层楼一样高了。
贺云琛又托着江婷,稳稳地上了牛车,这下江婷终于看见了前面的山坡,伸手一指,“这个方向直走!一里地!”
肖丞和孙千户以及几个亲兵都吓坏了,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他们两个,生怕谁一个失误摔了下来。
江婷松开手,双腿勾住贺云琛的肩膀,往后一倒,手撑住他的腰,身子在空中一个凌空翻就落在了牛车上。
“走!我来带路!”
江婷说着跳下牛车跑到最前面去了。
贺云琛吩咐几个亲兵道:“你们看着后面的人,注意别让人掉队。”
说罢他也迅速追了上去。
谢宁抱紧自己,哆哆嗦嗦地在人群中走着,不解道:“怎么感觉宋暇的官很大呢,他不就是个斥候吗?居然能指挥千户和亲兵?”
秦玦脚步有些蹒跚,但暂时还稳得住,他轻叹一声,“唉,你还是不明白的好。”
谢宁不明所以,“啥意思啊?”
“后面再告诉你。”
在江婷的带领下,赶在天黑前,他们终于走到一片山坡的背风处,此处的风雪果然小了很多,但依然很冷。
将士们冻得几乎手脚都没了知觉,一停下就赶紧脱了鞋袜,用雪不停地搓着皮肤,防止血管冻住。
江婷和贺云琛等人站在一起,皆面色凝重,“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如果我们在这里过夜的话,很可能会冻死人。”
江婷道:“想办法捡点柴来烧吧,没别的办法了。”
挖雪洞什么的,在这种条件下都不现实。
幸好此处是山坡,长了一些小灌木和小树,还没完全被雪掩埋,将士们赶紧拖着几乎已经冻僵的腿跑去捡柴火。
江婷拿着自己的短刀,先把雪刨开,而后快得像收割机器一样将灌木丛割断,叫其他将士来抱走。
贺云琛等人也没闲着,有刀的就割灌木,砍树,没刀的就去把地上的雪铲开,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抱着柴火去点篝火。
很快,天色慢慢黑下来了,几大堆篝火终于点燃,尽管天上还飘着小雪,但有了篝火,就有了希望。
十几架牛车围成一个圈,大家坐在圈里,挤在火堆旁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脚烤火,并拿出自己从家里带回军营的各种吃食,你分点我的,我吃点你的,竟有了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
江婷和谢宁秦玦周东几人坐在一起,用树枝把冷了的包子串起来,架在火上烤。
这时,几个将士向他们走了过来,江婷几人抬头一瞧,见对方几人手里都拿着一些吃食。
“江,江廷,今天真是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可能就迷路了,这些吃的是感谢你的,你拿去吃吧别嫌弃。”
江婷微怔,她只觉得自己做了自己该做的,刚那种情况下,但凡是心里有办法的,都不会忍住不说吧。
她站起身来,笑道:“你们真的太客气了,我也没干什么,好意心领了,东西就拿回去吧。”
但那几个人坚决不收,甚至其他将士也要跑来给她塞吃的,最后江婷好说歹说,只能转移火力:“是宋暇把我扛起来我才看得见的,你们要谢就谢他吧。”
将士们闻言,看着浑身冷气的贺云琛不敢上前。
江婷道:“他这个人面冷心热,不用怕他。”
肖丞哈哈大笑,“来来来,过来,不是要感谢吗?吃食可以给我代劳。”
将士们踌躇着,最后心一横,走了过去,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最后也不管贺云琛的脸色如何,把吃的往他手里一塞就走了。
贺云琛把东西递给肖丞,忍不住往江婷那边投去一瞥,却见江婷也正看着他,还冲他眨了下眼笑了笑。
那一瞬间,贺云琛的心似乎被什么轻轻敲了敲,他突然有点明白了,江婷想要的陪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谢宁道:“哼,这俩人又在眉来眼去了,奸情!绝对有奸情!”
秦玦拍拍他的头,“两个大男人呢,有什么奸情。”
谢宁撇撇嘴,“你不觉得江廷的魅力比女人还大么,幸好我不是个断袖。”
秦玦闻言说不出话,只能低头继续吃东西。
吃罢饭,孙千户道:“今晚要睡觉可以,但是不能一个人睡,免得半夜冻死了都没人知道!至少要两个两个一起睡,抱在一起更暖和!这种时候了就别扭扭捏捏了!”
说罢他把自己的外衣扯开,张开怀抱,“来吧,吴百户,跟我一起睡撒?”
除了留下来守上半夜的,其他将士也纷纷开始寻找搭伙睡觉的,甚至有三个人四个人挤在一起的。
谢宁眼前一亮,一把抱住江婷:“廷廷,我要跟你睡。”
他看了眼独自坐在一边的秦玦,“秦玦也来,我们三个一起睡。”
周东凑过来,“那我呢?”
“东哥,你可以找其他火头军嘛。”
周东道:“他们都搭伙完了啊!”
但秦玦却笑了笑,“不用,我上半夜守夜吧。”
这时,贺云琛一声不吭地走了过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知怎么的,江婷觉得他一个人站那儿挺可怜的,毕竟肖丞他们谁也没那个胆子敢跟指挥使凑一块取暖。
她讪笑道:“那就……我们四个一起睡?”
肖丞走了过来,“周东和我一起吧。”
于是乎又成了江婷谢宁和贺云琛三人组队。
他们把地上清理干净,铺上实在塞不下了的衣服,背靠在牛车上,三个人凑在一块儿。
江婷左边一个谢宁,右边一个贺云琛,身上盖着毛绒绒的大衣,有点后悔道:“唉早知道把那一柜子毛皮带走了的。”
谢宁道:“啊你别提了,一提我更冷了。”
他挪动屁股,又跟江婷紧贴了点,还抱住江婷的胳膊。
贺云琛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也动了动。
江婷挣扎道:“我要被你俩挤死了。
“嘿嘿,这样暖和。”
谢宁蹭了蹭她。
江婷无奈,伸手拍拍贺云琛的腿,想叫他过去点,谁曾想她惊喜道:“你身上怎么这么暖和啊!”
贺云琛唇角勾了勾,“体质不同。”
其实是他用内力给自己升了下温。
江婷有点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贺云琛身上再暖和,她也要坚守本心,绝不乱动。
三个人就这么靠坐着睡着了,也没人叫他们几个起来守夜。
次日一早,江婷迷迷糊糊一睁开眼,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
一是因为她靠坐着,后颈不舒服,二是因为她的肩膀上沉甸甸地靠着两个脑袋。
谢宁窝在她颈子里就算了,怎么贺云琛也一副半靠进她怀里的姿势?
他的头压在她的肩膀上,身子侧歪着。
江婷这才发现贺云琛把自己的大衣盖在了她身上,他自己只搭了一点边角。
“都醒醒。”
江婷抬手,一左一右推开他们,揉着酸痛的脖颈和后背。
幸好她是平胸,不然一晚上过去都被压成太平洋了。
谢宁还没睡够,抱着江婷的胳膊哼哼着,贺云琛睁开了眼,眼睛很快恢复了清明。
他可能也想起了方才的姿势,有些无辜地看着江婷。
被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外加这样的眼神瞧着,江婷真是一句怨言也没了,自暴自弃地伸着懒腰,“你俩是树懒吧。”
谢宁闭着眼睛道:“啥是树懒?”
“就是喜欢抱着树不撒手的,跟你现在一样。”
还好半夜雪停了,篝火也燃尽,虽然半梦半醒之间冻得有点哆嗦,但好歹没大碍,这一左一右俩大小伙子确实是取暖的好来源。
将士们也纷纷醒了,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来。
他们又去找个点柴火来点燃,烤了些吃食填饱肚子,这才整理上自己的行李,准备抓紧时间回营。
根本有经验的人说,这大雪保不齐什么时候又要下下来了,倒春寒若是真的来得又早,且维持得很久的话,那很可能会是一场天灾。
江婷等人给牛和马喂了点水,把东西丢上去,一行人根据地图,快步往贺家军营而去。
也幸好他们昨天及时赶到了这个山坡,不然很容易就会迷路而不知身在何方。
走了一个来时辰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将士们停下脚步一看,一列骑兵飞驰而过,个个神色焦急万分。
骑兵们见了江婷等人,激动不已,眨眼间就到了他们跟前。
领头的是付指挥佥事,他年过四十,在军中算是一个脾气较好,性子柔和的武将。
昨夜军营也迎来暴风雪,而本该在昨天天黑就到达军营的指挥使等人却一夜未归,很有可能是在风雪中迷了路。
军营的人都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贸然出来找人,直到天亮了雪停了,几位指挥佥事才分别领了人,分几个方向出去寻找指挥使的踪迹。
如今看见贺云琛等人都好好地站在眼前,付佥事激动得不能自已,一下从马上翻了下来,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滑跪在贺云琛面前。
他抱拳,老泪纵横,神情激动道:“指挥使大人!末将来迟了!”
【??作者有话说】
谢宁:这是尊嘟假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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