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27/情书(2 / 2)
这个点确实是订不到好餐厅的。
没有正式且环境好的餐厅夜晚八点过还在等待客人,栗子打尽了电话也没辙。
“唯一一个最隐蔽的位置,给你们收拾出来了哈!”老板系着围裙,乐呵呵地把能挡住人的布帘子拉上。
烧烤摊上人声鼎沸,木质小桌从店里摆到店外街边,热闹得紧。
这帘子也只能遮住一边,底下悬空着,其他桌客人如果稍微坐得不那么正,还是能毫无遮掩地看见里面的人。
“那个,就将就一下吧?”戚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着杯子。
她手指收紧,忐忑地盯着他,生怕喻嘉树蹦出一句“确实挺将就的”,那她就无地自容了。
男人换了件卫衣,外搭深蓝色牛仔外套,卫衣帽子从领口拉出来,有种潮牌的感觉。
其实他年纪本来就不大,寻常人这会儿还在读书,只是大多数时候泡在正式场合,总觉得他像比旁人阅历多了许多一般。
这会儿正坐在蓝色塑料椅上,薄白的眼皮掀起,瞳孔漆黑,望
着她。
长腿在狭小的地方无处安放,略显憋屈地支着。
一股大少爷纡尊降贵的意思。
戚瑶心里直打鼓。
上次看见他不就是在这儿么?
……难道他不喜欢吃烧烤?
“只能庆幸今天是周日。”好半晌,喻嘉树说。
“嗯?”
“没穿正装。”他腿支着地,压着椅子略微往后一挪,留了点可以活动的地儿,松松站起来,“不然真挺将就的。”
戚瑶看着他走到面前,心里七上八下的,“那这是要干什么?”
……不会要走吧?
男人站着,身量极高,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把背后亮堂的白炽灯挡住,压下一片阴影。
她仰起脸看。
这个角度一般而言很死亡,大多数人hold不住,但她抬眼,看见的竟然是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薄薄一层皮肉包裹住锋利的棱角,干脆又利落。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凸出,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滚动。
喻嘉树抬手,单手捏住她的椅背,略一用力,小臂肌肉轻绷,椅子连人往后挪。
鞋底在地上平移,戚瑶顿时攥住椅子边,脆弱的塑料片被捏在手里。
他小幅度地抬了抬下巴,点着对面的位置,漫不经心地低声道。
“里边儿去。”
里面那个位置靠墙,被帘子和墙壁挡住,隐蔽性更好,如果旁人不特意探头就看不见。
戚瑶顿了两秒,哦了一声,起身换到里面。
“你今晚本来有事吗?”
她听见那边好像好几个人说话。
“还好。”喻嘉树手指握住易拉罐瓶身,食指勾着拉环,往后一拉,轻微的泡沫从罐口溢出来,“小事。”
他把开了的汽水递给戚瑶,顺手接过她递的纸,随意擦了两下,看着她。
“反正肯定没有你忙。”
“我这周是挺忙的。”戚瑶小声反驳,“但不也想起了么。及时补救。”
她有点心虚,没敢看他,盯着小木桌,连脑袋都垂着,露出额前毛绒绒的小碎发。
喻嘉树笑了一声,“又没怪你。”
“哦对了。”戚瑶看他。
这事儿在她心里梗了很久。
女孩儿穿得很简单,粉白配色,长发披散,宽松的针织上衣,领口偏一字,露出精致的锁骨,松弛漂亮。
“那天面试,你没有给我开后门吧?”
她试探性地问。
虽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但难免会有人揣度他们之间的关系,进而导致一系列不可控的结果。
喻嘉树眉梢轻微一挑,看了她一眼,“开了。”
戚瑶:“?”
???
“啊?”她瞪大眼睛,“真的?”
喻嘉树嗯了一声,捏着易拉罐瓶子,慢悠悠地说,“我说你是我高中同学,他
们说那还面什么,直接落到你头上吧。”()
戚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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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逗我!你有这么大权利还至于坐那儿都快睡着了吗!”
这回轮到喻嘉树诧异了,“这么明显?”
“眼睛都要闭上了,”戚瑶很轻地嘁了一声,“跟你语文课打瞌睡的样子一模一样。”
喻嘉树:“……”
“你怎么知道我语文课打瞌睡?”
“张老师说的。”
高中语文老师,同时教他们两个班。
“她经常在我们班点名批评你,偏科大王。”
“什么绰号。”喻嘉树无言,偏头想了一会儿,“哦,想起来了。”
“什么?”
“她经常念的作文范本,是你吧?”
戚瑶没想到他还记得,张了张嘴,应了一声。
这种陈年旧事蓦然被人提起,像久远的记忆忽然复苏。
学生时代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被他记得,她难免生出几分羞赧之感。
喻嘉树微眯了下眼,盯了她好一会儿,脊背往后一靠,“还有来我们班送作业的,也是你吧?”
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
戚瑶硬着头皮应,“是。”
“真行。”喻嘉树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你每次一出去,我就要挨张老师骂么?”
“……啊?”
他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模仿,“看看人家的字,再看看你的!明明都一样大,你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噗。”
原本昂扬的语句被他念得语调平平,尾音拖长,松懒又吊儿郎当,配上他冷淡的表情,戚瑶忍不住笑出声。
“还好吧你的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喻嘉树略一抬眉,那点冷淡散了,明晃晃地挂着“挺有眼光”。
“那可能是给你写得好看吧。”
“真挺好看的。”戚瑶小声反驳,“就是那种,潦草但是一看就很有锋芒,笔锋凌厉潇洒。”
喻嘉树笑了一声,“还挺会夸啊。”
“但也没见你后面接着给我写。”
“我写了……”
戚瑶一时没过脑,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又蓦然顿住。
喻嘉树也停了一秒,抬眼看着她。
他手肘松松抵着膝盖,坐在明亮的白炽灯下,整个人好像在发光。瞳孔漆黑,映出她的模样。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戚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说的是互助交流的信件,而她说的是那封无人知晓的情书。
空气静默半晌,连着布帘外的喧嚣都飘远了。
烤好的五花肉冒着热气,香味萦在鼻间,碳酸汽水咕噜咕噜冒着气泡,一切场景都太熟悉,好像回到了一中校门口旁的小巷。
她趁擦肩而过,悄悄塞入信封的那次,也是在小摊摆了一整条街的晚上。
高考前最后一个晚自习,一中校门口热闹非凡。
十七八岁的人尚还不知离别,或紧张或轻松,满心憧憬地想象着高考后的生活,全然不知往后会多么怀念这段永不停止的校园时光。
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少女站在校门口,看他单肩挎着书包,带着点笑意跟同学挥别,转身踏上小巷。
她就那么站着,靠着墙,沉默地等待他经过。
擦肩的瞬间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短。
少年校服上的薄荷香气随风萦绕在鼻间,巷口的樱花在昏黄路灯下飘落。
她连呼吸都屏住,一言不发地,把所有所有的少女心事,轻轻塞进他书包侧边。
信封从手里脱出的那一刻,她很轻地触碰到了他随风扬起来的校服。
白衬衫面料柔软,被风扬起,犹带体温,短暂地拥有过后,就一点也不留恋地远去。
转瞬即逝。
他光是从身边经过,一无所知,就足够在她狭小的世界里下一场暴雨。
现在他们在嘈杂的环境里沉默地对视着,仿佛有说不出的千言万语。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炭火滴油滋滋作响。
喻嘉树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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