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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比费薄林小一岁,可像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他和费薄林一样,人生的变故也来自四岁那一年。
早已模糊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是县里出了名的音乐老师,温伏脑海中所剩不多的关于她的碎片里,母亲似乎抱着他哭诉过自己的不幸。
八十年代天赋异禀的小提琴天才,十几岁就远赴省会和首都参加各项比赛,本该有一个辉煌远大的前程,却被家里人安排跟镇上一事无成但凑得出八千块彩礼、连小学都没毕业的无为青年结婚,然后入职小学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副科教师。她的家中并非条件不好,只是他们怕她走得太远以后不肯认亲,就这么草草决定了她的终生大事。
所以她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伏”。
屈就安排,伏低命运。
他诞生的那一刻就是母亲所有反抗的终结。
母亲是不爱笑的,对温伏而言像冬天的太阳,阴郁而温暖,只有在一遍遍教他唱歌、拉琴,学习音符与五线谱时她的眼底会燃起一丝火焰。
毫无疑问温伏继承了她的天赋,一次次稚嫩但完美的演奏中,母亲会不停地灌输他、像要在他的灵魂里刻上这句叮嘱: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好好读书,读书是唯一的出路,你要去更大的地方歌唱,能出去就不要再回来。
父亲酗酒好赌,温伏在那个家中度过的童年初段,只要出现了叫“父亲”的男人,就永远没有安宁。
四岁的夏天,一次喝醉后的争吵中,父亲砸了母亲的小提琴,还有那几个常年束之高阁的水晶奖杯。
温伏躲在门后,父亲的背影和母亲绝望的眼神像一幅黑白默片定格在那年的回忆。
不久后,母亲自杀了。
她在自杀前的那个下午,给温伏戴上这个佛牌,再一次告诉他: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读书。
接着就消失在门外那条路上,温伏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她一个晚上没有回家,又过了一天街上的人说在河里捞出一具女尸。
除了黄昏时坐在窗边拉动小提琴的那个背影,这些就是温伏对母亲的所有印象。
父亲甚至懒得负责母亲的葬礼,草草通知了娘家人就把母亲的尸体留在被打捞起的河岸边。
母亲的棺材运上山那天,父亲不在。
温伏趁机跑出家门,企图找到娘家送葬的队伍,跟上去看看母亲的墓碑立在何处。
刚刚跨世纪的边境小镇治安混乱,正是人贩子猖獗的年代。
温伏就这样把自己遗失在未名的路边。
起初人贩子是把他卖给了乡下一户人家,可他不安分,到家的第一晚就翻窗翻墙跑了。
人生地不熟的村子,他前脚跑出去,后脚撞上在别处休息的卖家。
温伏被打了一顿,买家不要他了,人贩子只好退了钱,带着他去别的地方。
去一处温伏就闹一处,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把新家弄得鸡飞狗跳,慢慢地人贩子不卖他了,又舍不得放了他,干脆把他带在身边,贱养着,随时找机会把他卖出去。
跟着人贩子没什么好日子,到了该上学的五岁,温伏还成天跟着对方到处游荡,一天一点剩饭咸菜,人贩子吃什么,他就跟在后边吃剩的。
对方不担心他跑,温伏跑了连那两口吃不饱的饭菜咸菜都没有。
有一次人贩子在街边打牌,温伏饿坏了,左看看右看看,从后墙爬进一家饭馆的厨房,伸手就往人家橱柜里偷吃的。
污糟糟的手刚摸到食物,老板从前头进来,一看他在偷犯,二话不说先把手里的不锈钢菜钵往他头上砸过来。
温伏被砸得耳朵里嗡嗡直响,等不及清醒,身体先反应过来,拔腿就跳上窗子往外逃,一边眼冒金星一边跑,没跑两步就被人逮到,店里的厨子左右开弓扇了他两耳刮子,扇得温伏鼻血长流,店家让他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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