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60(1 / 2)
昨夜,那件深灰色绸质睡袍是如何被泡了水的场面尚且历历在目。
施婳耳垂发烫,颈后的肌肤红晕难掩,凝着眉心觑了他一眼,那目光晦涩复杂,恼怒中夹杂着娇嗔,她分明是气呼呼的,可是落入贺砚庭眼中,却只觉得玉雪可爱。
她怎么都想不通,这样一位周身气质何其端方清冷的绅士,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分明是罪魁祸首,还好意思反问她。
越想越恼,只觉得他从前正经端肃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女孩子嘴里嘟哝了一句“奥斯卡影帝”,藏不住的委屈怨怼,小脸紧绷地绕开他身边,直至躲进盥洗室关上门,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洗漱过后,施婳端坐在化妆镜前,简单上了一层粉底,后又用遮瑕掩去自己颈窝和肩头的红痕。
如果不是急着去见宋时惜,她还能耗上好一阵,总之这会儿是一点都不想出去见着他。
昨晚她好心好意,却被反过来欺负。
资本家果然都是不讲道理的。
梳好头发踱步出来,贺砚庭瞧见她仍是面颊紧绷的模样,不由忍俊不禁,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没忍住,腕骨微微施力,力度温柔地将她圈进怀里。
干燥温热的指腹捏了捏她皙白的耳垂,沉郁清雅的嗓音透着十足的耐性:“做咩嬲爆爆?”(怎么气呼呼的)
施婳别开脸去不理他。
目光扭开的瞬间,没有防备地恰好落在那只奶咖色的床尾凳上。
可不知何故,那深灰与雾粉色的两种布料,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心态这才稍稍平静。
可脸蛋上和身上那股劲儿里都蕴着女孩子家的脾气并未收敛,这在施婳身上其实很少见。
但是在贺砚庭这儿,只怕是二十八年来头一遭。
毕竟,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敢冲这位闹脾气?
有趣的是,贺砚庭不仅不烦,还很吃她这一套,他深邃黑沉的眸底只余宠溺,分外深情恳切地哄着:“系我错,睡袍我已经丢咗,以后唔再提呢单嘢。bb,唔好嬲。”(是我错,睡袍我已经扔了,以后再不提这桩事。宝宝,别生气。)
低沉磁性的男中音讲着香山澳本土口音的粤语,雅痞匪性,像是富有某种蛊惑性,施婳听得心脏震颤。
她没有及时搭腔,男人捏了捏她的下巴,好声好气又哄了句:“好唔好,bb?”(好不好,宝宝。)
又是那样亲昵的称谓。
施婳只觉得从心脏到指尖都酥酥麻麻的。
这是港澳地区情侣之间的常见称呼,生活在香山澳的时候,几乎随处都能听到。
可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因为她从前还是小孩子。
施婳面部表情软了些,剔透的瞳仁里水波流转。
她心绪有些恍惚,忽然觉得这个抱着她总喜欢让她坐在大腿
上的男人,好像是她灵魂意义上的初恋。
情侣间所有的亲昵,暧昧拉扯,彼此试探,包括昨晚那种亲密无间的游戏,她都只在他身上尝试过。
刚才还因为羞愤而紧绷的情绪,已经变得心猿意马,莫名其妙就恼不起来。
贺砚庭兴许也察觉到她的柔软,冷白的指骨轻捏着她下巴,俯身吻了吻她唇角。
力度轻缓,柔和,饱含温情。
这个吻不带有丝毫欲气,亦无关风月,只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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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和宋时惜约好了在永利皇宫碰面,但贺砚庭最终还是亲自陪着施婳过去赴约。
宋时惜刚进行了直升机初体验,这会儿心情大好,在微信上得知施婳马上就过来,两人忙得数日不见,原就攒了一肚子话要说。
等到施婳露面,她那股东北姑娘咋咋呼呼的劲儿差点就起来了,晶亮的目光却措不及防落在了闺蜜身侧的男人身上,瞬间噤了声。
男人稍后要出席重大商界会议,熨帖考究的黑色西服给人冷寂深沉之感,眉目深邃,喉结线条凌厉,周身的气场生人勿近,分明是端肃持重的禁欲感。
在同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中,他并不算是随和好相与的那种。
然而就在他侧目垂眸望向身旁的女孩时,极其冷峻的眉眼闪过一瞬的柔和,因为那一瞬的柔光,像是在他凛冽雅贵的五官上镀了一层氛围感滤镜——叫宋时惜无端端就猛磕起来。
太香了太香了,真夫妻果然是最好磕的!
今日香山澳的气温并不算低,但赌.场商区和餐厅的冷气充足,施婳穿了条雪白的长袖针织连衣裙,明明是很日常的款式,但宋时惜就是觉得贼好看。
这一男一女从远处遥遥走来,真就美得跟一幅画似的。
“时惜。”施婳察觉到她正痴痴地出神,轻唤了她一声。
宋时惜这才回神,本能地想要主动开口打招呼,却愣是半晌没憋出一个字。
还是贺砚庭率先启唇:“宋小姐,久仰了。”
“哪里哪里……贺董,该是我久仰您才对。”宋时惜到底是才毕业不久,虽然当了正式记者,但是大场面见识得很有限,在这种私人场合面见大人物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瞬间变得结巴语塞起来,看起来矜持又内敛,半句左右逢源的场面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声吞咽。
果然,在绝对的神仙颜值下,e人也会秒变i人。素来热情大方的姑娘,这会儿却是连主动寒暄都有些办不到。
施婳这样的i人就很容易共情宋时惜的处境,她不想令时惜紧张,细声细气地对身旁男人道:“你先去忙吧,我们自己安排就好。”
贺砚庭从善如流,略微颔首:“车钥匙放你包里了,有事打给我。”
施婳怔了下,不由怕他等会儿用车不方便:“不用了,我们要出去的话坐赌.场巴士很方便,你自己开吧。”
虽然酒店帮忙叫车的服务都很妥帖,但未免有些不合他的身
份。
贺砚庭唇角微勾:“我有专车接。”
“……”施婳一时语塞,“那行吧,你先去忙。”
旁人千恩万谢请都请不来的大佬,这会儿明显被女孩子敷衍打发。
他倒是也不介意,告辞前还递给宋时惜一张黑色信封包装的邀请函。
宋时惜万万想不到贺大佬会给自己东西,紧张得几乎是双手接下。
而施婳也很意外,她猜不出贺砚庭会给时惜什么。
等定睛细看,才恍然发现这黑色信封装着的竟是2023年度大湾区经贸会议晚宴的邀请函。
宋时惜愣了一瞬,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又惊又喜,还惶恐不已:“贺董,您这是……”
贺砚庭声音沉寂,简明扼要:“沈阎今晚会出席这个晚宴,宋记者不妨试试。”
宋时惜眼睛眨了又眨,一时简直不知道是该感谢闺蜜还是感谢大佬,内心激动难耐:“太感谢您了,真的多谢。”
男人眉目清冽,轻描淡写:“客气,听婳婳说,宋小姐对她多有照顾,该是贺某谢你。”
宋时惜本来特别紧张,但随着几番对话交流,不知不觉松懈下来,只觉得大佬好似也和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见了老婆的闺蜜,照样要和普通男人一样客客气气的,毕竟老婆的闺蜜,如果不是友军,就很可能会成为敌军。
在这方面,全球男人估计都是同一副面孔。
何况大佬人还特别nice。
她嘿嘿傻乐:“那就谢谢婳婳。”
“?”施婳满头问号,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内心震愕了好一会儿,大脑的记忆快速回顾昨晚。
她昨晚有对贺砚庭说什么吗?
她好像……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时惜失恋,且工作上有些坎坷,去港城出差是为了采访沈阎,但是目前还没有约上,有些困境,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说,更没有求助。
虽然她作为朋友,的确是很想在这个时候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换作时惜,肯定也会倾力帮她。
只是没想到,一夜之间,贺砚庭竟然全方位代劳了。
他未免也,太、太周到了。
而眼前这两人还在客套。
“贺某先告辞了。”
“您忙您忙,今天谢谢款待啦。”
直到被男人抬手轻捏了下脸皮,施婳才回过神来,错愕地抬眸望向他。
只见男人深邃雅贵的眉眼略染笑意,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不经意般提醒:“晚宴我不参加,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酒店。”
施婳恍恍惚惚应了下。
等贺砚庭人彻底走了,她被宋时惜亲昵地搂住胳膊,才总算定下神来。
“哎呀呀,好甜,我怎么这么撑,原来是被塞了一肚子狗粮啊。”
施婳被她调侃得有些脸热,下意识伸手拿过那张黑色信封,打开里面的邀请函看了看。
她很意外,不过到底是愉悦的:“这样也好,你今晚可以去碰碰运气,这样的正式场合,就算沈阎再不给面子,当着那么多权贵人士,只怕也不会太难堪。”
能够拿到这封邀请函,宋时惜当然很高兴,不过更多的高兴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
她抿嘴笑着,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替我向你老公求助,所以你现在其实比我还意外。”
施婳无语哑然:“你怎么知道的?”
宋时惜转动眼珠,一脸得意:“这根本猜都不用猜,我还不了解你啊。”
大学四年的深厚情谊,没人比宋时惜更了解施婳的脾气。
就施婳这性子,就算自己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恐怕都不会向贺砚庭求助。
她本来就不爱求人,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就算不得已必须求助,也只会是自己能找到机会报偿的那种。
譬如在工作上,有同行这次帮了她,下次还回去就好,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早晚能还上人情。
宋时惜瞧着施婳俨然还没完全消化的样子,也不着急。
她知道施婳在这方面向来比较钝感一些。
她自顾自说着:“我就说我从来不会磕错cp没错吧?贺大佬之所以会跟你结婚,肯定是早有预谋,什么合约夫妻啊,我看都是幌子吧。”
施婳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接话,但换了种思维模式,多少也有些认可时惜的态度。
贺砚庭帮了时惜的忙,其实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
而她再主动感谢的话,未免显得太见外了。
两人现在不仅仅是夫妻,更是恋人,恋人之间有些事情不必分得太明白,反倒生分了。
……
两个女孩子碰面才不过几分钟,话匣子就彻底打开,说不完的话。
宋时惜这段时间忙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太累了,体力不济,也没多少脚力逛街。
两人用过午餐走了没两步,就又坐下喝下午茶了。
施婳得知宋时惜和钟泽分手后还没空找房子,便盘算着等回京北自己也花点时间帮着她一起找。
聊到分手摊牌的部分,连施婳这样的好性子都气得牙痒痒。
宋时惜经历过失恋最初的低谷落寞时期,这两天莫名步入了亢奋阶段,整个人戏精上身似的,绘声绘色地模仿着钟泽的语气复述他当初摊牌的话:“宋时惜,你清醒一点,你一个文科生,读的偏偏又是新闻传播这种最不好就业的专业,能进入北方周刊已经是你祖坟冒烟的结果了。可这行需要熬资历,你少说熬个五六年才能年薪二三十,咱们俩差距太大了,人与人的关系终究要讲价值匹配,好聚好散吧,你就当我对不住你。”
施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差点反手掐人中。
这操作,简直让人脑溢血,这渣男劈腿就劈腿,还把自己的劈腿合理化了。
“你别听他胡说,虽然这两年就业形
势是不好,但是咱们京传的新闻传播也是拿得出手的,你专业成绩又好,还进了北方周刊这么好的老牌单位,总有机会能发光发热的。”
虽然传统新闻模式在转型,但是转到自媒体照样需要过强的专业素养,钟泽简直是歧视文科生以及PUA。
宋时惜翻了个白眼:“我肯定当他放屁!那天我把他臭骂了一顿,那渣男爱面子,肯定是觉得下不来台才这么扯犊子的。还在我面前装呢,说什么他女朋友有京北户口,他很快就可以买京北的房,我倒想看看他今后到底能混成什么样。”
施婳也不觉得这样背信弃义的人在事业上能有多前途无量。
居然绿了时惜分手还冷嘲热讽,施婳现在恨不能画圈圈诅咒他。
吐槽完刚分手的渣男,话题又落回了施婳头上。
施婳没忍住把十九岁生日那只樱粉色球形蛋糕的事告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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