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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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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羡玉一整天都有些恍惚,他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白色瓷瓶,连声叹气。

这阵子他的心事越积越多。

他以前哪里用得着思考这些问题?他只需要懒洋洋地在他的软烟纱床帷里醒来,等着家仆们端上丰盛的早膳,吃完了就去爹娘房里玩,枕着爹爹的腿,商量着下午要去哪里解闷,又去娘亲怀里腻歪一会儿。吃饱了水果喝足了茶,下午再去鸣乐坊里听曲儿……

以前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思考先去鸣乐坊听曲还是先去梅园看雪,而他现在竟然在思考如何帮助北境不费一兵一卒地收复斡楚。

这个问题连赫连洲一时之间都解决不了。

林羡玉苦恼地趴在桌子上,“阿南,这根本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这太难了!”

阿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

林羡玉又望向那瓶药,兰殊说,这药叫敛息丹,服用之后便无脉搏心跳,如死人无异。

到时候他服下敛息丹,太子定要派御医来查验,发现公主确实没了脉搏之后,赫连洲便将公主病逝一事昭告天下,林羡玉则趁夜逃离怀陵王府,在赫连洲的帮助下回到祁国。

这是最好的计策。

他刚刚都已经冲到赫连洲面前了,话也已经到嘴边了,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如鲠在喉。

心里有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若有机会回去,不是很好吗?”

他枕着自己的臂弯自言自语,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什么很好?”

他抬起头,看到了赫连洲。

赫连洲换上了外出时穿的玄色锦袍,林羡玉刚要起身就看到他的装束,旋即怔在原地。

他尚未开口眉头先蹙了起来,预感到了什么,连忙问:“你又要去哪里?”

“去一趟绛州。”

“又要五天吗?”

“这次大概要半个月。”

林羡玉的眼圈瞬间红了。

赫连洲预料到了林羡玉的反应,他解释道:“我要在绛州城外安营扎寨,部署兵力,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来回不方便,所以——”

林羡玉泫然欲泣,赫连洲只觉得心尖被人猛地攥紧,立即说:“我会尽快回来。”

“我也想去。”

“不行,”赫连洲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林羡玉,他说:“那里是北境和斡楚的交界地带,时常发生暴乱,太危险了。”

赫连洲看着林羡玉眼里的泪,忽然间就懂了牵挂的含义,这滋味让他既欣喜又苦涩。

他强作镇定地安抚道:“不是交了新朋友吗?可以去找他玩,平日里出去逛一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

话音未落,林羡玉就走上来抱住了他,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颈窝处。

“我会想你的。”林羡玉哽咽道。

林羡玉从不吝啬于表达,赫连洲僵硬了片刻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沉声说:“我会尽快

回来。”

林羡玉依旧不舍,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但还是仰着头,泪眼婆娑地望着赫连洲,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他想告诉赫连洲“假死药”的事,但他还没想好如何向赫连洲解释兰殊的身份。兰殊是祁国人,是耶律骐的幕僚,这样的双重身份定会让赫连洲起疑心。可兰殊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插手斡楚的事。他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把“死”过一回的兰殊再拖下水。

他忙活了半天,没帮上任何忙。

就在这时,桑荣过来催促:“王爷,该启程了。”

林羡玉立即眼巴巴地望着赫连洲。

赫连洲狠了狠心,还是转身离开了。

赫连洲一走,王府顷刻间变得空落落的。

明明正值日中,天光却暗淡。

风吹动槐树的枝叶,嫩白的槐花扑簌簌地落下来。萧总管过来问了两次,阿南都说:“殿下不想吃也不想喝,还在躺椅里发呆呢。”

萧总管摇了摇头,叹道:“过两天就好了。”

阿南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殿下想念王爷了。”

阿南很是不解:“可是王爷早上才走,连两个时辰都还没到呢,为什么想念?”

“是啊,怎么两个时辰还没到,就开始想了呢?”萧总管看着他,抚须笑了笑:“阿南,等你再长大些,就懂了。”

阿南更加迷惑。

萧总管自言自语道:“一个乌力罕,一个阿南,咱们院子里都是不开窍的小呆瓜。不止呢,这儿还有一个最最不开窍的,真愁人啊。”

阿南都听不懂萧总管在说些什么。

他回到林羡玉身边,问:“王爷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殿下,您这次怎么这般难过?”

林羡玉也不知道,他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小菜园,脑海中全是赫连洲为他翻土的身影。

“殿下,王爷这才走了两个时辰,您就茶饭不思了,以后回了祁国,可怎么办呢?一旦回了祁国,您和王爷那就是天各一方了。”

林羡玉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殿下,我觉得既然兰先生给了您那瓶药,不妨再去问问他,这药如何服用,对身体有没有害处……这才是您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事情,而不是王爷的军务。”阿南十分不理解林羡玉近来的烦恼,他坐在躺椅旁,说:“不管王爷这次能不能劝降斡楚,您都是要回祁国的,不是吗?”

阿南这话不无道理。

赫连洲和太子的对弈不会只停留在劝降斡楚一事上,就算这一次赫连洲成功劝降了斡楚,太子还会继续给他出难题。这不是普通的兄弟阋墙,是皇位的争夺,牵扯整个北境朝廷,没有三年五载结束不了。林羡玉若总想着等到一切太平,等赫连洲大获全胜,再风风光光地回家,那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再者说了,祁国公主本就是太子用来牵制赫连洲的工具,若是病逝,对赫连洲来说反而是好事,他再也不用背负乐

不思蜀的骂名了。

林羡玉总想着替赫连洲分担,可他在家时也不过是个百无一用的闲散世子爷,只懂吃喝玩乐,在北境又能做出什么名堂呢?

他嗡声说:“阿南,你说得对。”

第二天,他又去了一趟兰殊的家。

他给兰殊带去了豆饼和水晶羊羔片。

兰殊的脸色好了很多,还起身给林羡玉和阿南各倒了一杯茶。

是祁国的茶叶,闻起来有花果的清香。

“身体好些了吗?”林羡玉问。

兰殊在床边坐下,“老毛病了,每逢季节变换,身子就发虚,多谢殿下挂念。”

林羡玉蓦然想起赫连洲那日在禁室里的异样,他至今不知原因。

“殿下?殿下?”

耳边传来兰殊的声音,林羡玉陡然回过神。

兰殊说:“殿下好像有心事。”

林羡玉摇了摇头,把食盒打开,热情地说:“你尝尝怀陵王府的厨子做的豆饼,挺酥脆的,阿南最喜欢吃了,一顿能吃四张。”

阿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兰殊拿起一块尝了尝,夸赞道:“很甜。”

他忽然望向阿南,问:“你喜欢甜口?”

阿南点头。

兰殊的目光变得柔软,他静静地看着阿南,像是透过阿南看到了谁的影子,直到看得阿南不自在地低下头,他才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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