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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亲眷(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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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花郎没有作答,那张薄唇似怒非怒地一抿,不再接闻人约的话。

他递回了一枚铜钱,语气轻蔑,似是对眼前人十成十的看不上:“多了。”

闻人约不卑不亢地怀抱着花,不接他的钱,俯身又拣了几枝好的:“谢了,不必。”

“你也没什么钱,何必在这上面浪费。”那人仍是傲岸冷淡的声音,“那是个公子哥儿。你供不起他。”

闻人约认为这卖花郎或许是景族来客,信仰着哪个野宗教,看不得男子偕伴出游,才口出此等恶言。

可惜他并非乐无涯,不够伶牙俐齿。

他只好重复:“我和他的事,与您无干。”

他不愿和这古怪的卖花郎多有交游,撂下这话,转身便走。

因此,他也错过了那人恶狠狠的一声咬牙。

闻人约自知吵架落败,面上无光地返回了乐无涯身边,将花递给了他。

乐无涯见那花新鲜,搂在怀里拨弄一阵:“老远看着就像。果然是无蝶花。”

闻人约心中微微一悸。

他也知道这花叫“无蝶”?

这也不能怪乐无涯露馅。

无蝶花这种廉价的景族特产花草,一来运往上京山高路远,颇不划算;二来上京气候干燥,水土不合。

乐无涯没法知道其他州县是怎么称呼它的。

闻人约也不拆穿,只是在心中暗暗记下。

乐无涯拨弄着蕊片,想到那时候无蝶花开得漫山遍野,他和裴鸣岐前去景族刺探敌情。

在淡淡的雪水气息中,裴鸣岐摘了一朵来,举到乐无涯跟前:“乌鸦,簪上。”

乐无涯低头绘制山川地貌:“没看我没手吗。没眼力见儿的。”

裴鸣岐笨手笨脚地给他簪花,左插右插,不得其法,最后把他的头发叉下来了一绺。

理所当然,他挨了乐无涯两脚。

乐无涯嘀嘀咕咕地绑头发。

裴鸣岐始终瞧着他,目不转睛,微微的笑。

乐无涯咬着发带,含糊地问:“看什么?”

裴鸣岐:“看你。”

乐无涯:“我好看我还不知道啊。退下吧。”

裴鸣岐叼了一枝无蝶花在嘴里,学他的样子,也把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你说你长得奇不奇怪,见你一次,就喜欢你一次。”

鉴于他说话不清楚,乐无涯只听到了“长得奇怪”“见你”“一次”。

乐无涯举起了拳头,在他眼前一晃,威胁道:“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啊。”

裴鸣岐把他的拳头包在了手心里,按了下去:“我来画。”

裴鸣岐将他的工作接了过去,乐无涯也就闲了下来,一点一点地扯着花瓣玩儿。

他突然问:“你刚刚是不是说喜欢我来着?”

裴鸣岐的下一笔差点勾到天际去。

他低头,用手背拂一拂碳条弄污

的纸面(),平淡又愕然地问:“啊?什么?”

乐无涯低下头:“没什么。”

……

从回忆里脱身ü()_[()]ü『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乐无涯举起花,对着闻人约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儿是什么日子?”

闻人约这些日子跟着乐无涯忙得连轴转,晨昏都分不清楚,如今闲了下来,一掐手指,才醒悟了过来:“今日是——”

二月二,龙抬头。

怪道今天,明家妈妈让他早些回家,说有豌杂面吃。

街边卖龙须糖和春饼的摊位前也挤挤挨挨,人头攒动。

乐无涯将花塞在了闻人约怀里:“生辰快乐。”

闻人约愣住了。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是明相照。

明相照是八月里生的,从此之后,闻人约永远不能名正言顺地庆祝自己的生辰了。

这二月二代表着什么,只有他和顾兄知道。

他手足无措地微笑了:“谢谢顾兄。”

乐无涯:“……”

他确实喜欢欺负老实人,但这也太老实了些,几乎让他有些负疚了。

“你还真知足!那钱是你自己掏的,你也不趁机管我要点什么?”他抬起手,照闻人约脑门心弹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点评道,“呆!”

闻人约想了想:“那,请我吃粉蒸肉?”

乐无涯:“……”

他真真是无话可说了。

他伸手推着他的肩膀:“你可别气我了。走走走,请你吃四海楼的。”

闻人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气着乐无涯了,只是觉得这一切很让人满足。

三文钱一把的花儿,街头小店或是四海楼的粉蒸肉,都很好。

二人并肩走出一段,乐无涯问:“对了,刚才那个卖花的,他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闻人约和他呆了这么久,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些观人的功夫:“他鼻梁挺翘,看面相是景族人……”

他略一思忖:“似乎是……带点绿色。”

乐无涯用鼻子呼出长而冷的一口气:“哦。”

闻人约捧花走在他斜后侧,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对顾兄不是那么一无所知了。

……他派自己去买花,好像是出于试探。

再想到那卖花郎怪异的言行,闻人约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

顾兄和那卖花郎,会不会早就认识呢?

顾兄难道本来就是南亭人吗?

想着想着,他捧着花,怪不好意思地微笑了。

……顾兄是相信他的本事,才叫他去打探呢。

想清楚这一点后,闻人约反倒有些遗憾。

若是自己能再得力些,应该从那人口中探得更多口风才对。

乐无涯注意到他表情有异,拿胳膊肘撞他:“想什么美事儿呢?跟我说说。”

闻人约受了这一撞,抬起眼来,和乐无涯视线相对。

顾兄就像当初带他去找活

() 路时的样子一模一样,神情轻佻,偏又美丽。

这一望之下,闻人约突然发现,顾兄的面貌又变了。

他比先前更白了些,在冬日被雪洗过一场的煌煌天空下,有了瓷一样的质感。

他伸手抓住了乐无涯的袖口,拉着他往前走去。

乐无涯有些莫名:“做什么?”

闻人约:“我的生辰,一切随我成么?”

乐无涯在心里嘀咕,咱们俩的生辰不一样么。

不然,自己也不会在死了那么多年后,被那不知道是道术还是鬼术的伎俩给生拉硬拽到他身上来。

但这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卖花郎直望着二人的背影。

方才乐无涯送花给他、二人拉拉扯扯的场面,被卖花郎尽收眼底。

他漠然地站起身来。

他的身量伸展开来,意外地惊人,堪称是高大威猛。

他把一担子花送到衙前,对守门的衙役问:“劳驾。刚才出去的是县令大人吗?”

他口上说着“劳驾”,可是语气一如既往,并没有丝毫纡尊降贵的意思。

若是换了旁人,衙役定然要拿水火棍把这人赶鸡一样地轰走。

然而,由于此人长得顶天立地,两名衙役即使手持棍棒,和他面对面站着,心里也直发虚。

其中一个衙役粗起声音道:“那又如何?”

卖花郎把肩上的担子卸下:“这有一担花,都送他了。”

说完,他举步就走。

衙役一时发懵,喊了他两声,见他头也不回,不免活了心思。

今日太爷刚把里老人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莫不是哪个想给太爷行贿,用花来做遮掩?

本着雁过拔毛的思想,两个衙役对了下眼神,便主动搜检起来。

没想到,搜来搜去,里面什么都没有。

还真就是一担子不值钱的花。

衙役们大感无趣,可也不敢懈怠。

不是送礼,莫不是投毒?

太爷最近刚把腰杆挺起来,给了他们不少好处,而且就太爷这个惹人喜欢的大方劲儿,只要踏踏实实地跟着他干,将来的好处怕也少不了他们的。

若是太爷被谁暗害了,他们可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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