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容圣心X商酌（2 / 2）

中秋节这一晚发生的任何事，容圣心当梦醒时分便消失，她跟解安珊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一套珠宝送到老宅就和好如初了。

接下来小半年里，容圣心还会道听途说到商酌跟绪欣然的各个版本消息，有传闻两家已经将婚事提上日程的，也有传闻两人已经秘密分手，但是正主都保持沉默。

而容圣心倒是每周都会凑巧见到商酌一回，偶尔出席重大场合时隔着人群虚虚对视一眼，偶尔是在餐厅电梯碰到他也带合作方谈生意，偶尔地下停车库打个面照，交流的话不超过三句，犹如非常陌生的关系。

() 对于两人这种保持着标准的社交距离，解安珊感到很满意且安心。

她逢年过节就给列祖列宗烧香，求祖宗保佑商酌这个祸害赶紧收心结婚，别耽误了她女儿一生。

殊不知她这边是风平浪静了，不平息的事却寻上了路汐——这个容家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路汐婚后很少游走于一些豪门圈内的顶级聚会，她的重心都在拍戏和宜林岛上，倘若愿意露个脸，前提下定是有容伽礼陪伴左右的。

这次也不例外，宁舒羽举办生日宴，给她发了邀请函。

路汐懂这位豪门小少爷爱炫耀的心思，自然是带一向神秘低调到只活在众人传闻里的容伽礼去庆生，当晚来了不少宾客，其中季林月盛装打扮来了，代表的是商家。

她身份严格论起是不光彩的，小三扶上位，倘若不是儿子有手段，跃身成了商家未来之主，这种场合，是没什么资格混进来。

季林月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青绸长裙的路汐，那张脸不会认错，也无人敢认错容家女主人。

待主动靠近，没等发现，便先出声打招呼：“容太太。”

路汐一听有人唤她，转过身，见是不相熟，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好。”

声音好听，待人丝毫没有偏差，季林月不免对她心生好感，心知是个好说话的，也更加和颜悦色地请求道：“容太太，我是商酌的母亲，可否移步说话。”

路汐眉心微蹙了下，大约是猜到季林月不会无缘无故寻上来，也猜到事关自家妹妹，想了想，她没拒绝，很淡然平静的样子点了头。

宴会厅外面有个后花园，季林月请她到这儿，彼此间隔着小半步，说话声不至于被人偷听墙角，直言道：“我知道容家万万不可能将五小姐嫁给商酌，商家也没地供她，容太太，你是长嫂，可否劝一劝五小姐，让她放过商酌吧。”

路汐温柔笑笑，“商夫人何出此言？我家五小姐行事端正，可没有插足旁人感情，更何谈放过？”

她性子从不与人争辩是非，端着明事理的姿态，季林月张了张口，还未出声，又听路汐更轻的声音说：“据我所知，是商酌一直纠缠圣心，惹得她苦不堪言。”

季林月认下：“是商酌。”

“那商夫人应该回家教育好儿子，而不是让我回家管教妹妹。”路汐看向她，一字一句，说得极清楚。

季林月掩下眼底的泪花，说：“我尝试过了，同样的招数威胁不了他第二次。”

似有隐情，路汐给足了尊重和时间，没打断。

季林月自说自话似的，笑容带着凄凉：“还以为他带绪欣然回家，是终于想通了要舍弃跟五小姐那段情，谁知时间一久，我发现被骗了，他是拿绪欣然当幌子。”

商酌没有正牌女友之前，容家对他频繁出现在容圣心身边，已有警告。

只是这警告，落在容圣心独自身上而已。

季林月没起错疑心，这小半年来，商酌又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容圣心的

世界里了。可她却不想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怕错过绪欣然这段门当户对的联姻，又不知要盼到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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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汐所知的旧闻，是商酌为了家族继承权，舍弃了为他窃取容家机密文件的容圣心。

她略感到意外，反而透着客观角度发问，“他选五小姐，为什么留在商家？”

“是我，我用性命逼他的。”季林月想到当初，连声线都在颤抖：“当年商酌要跟五小姐一起私奔，可他忘了自己是私生子啊，踏出了商家就什么都不是了，五小姐好歹是容家嫡系三房所出，被流放出镜只是暂时的，她不是有哥哥吗？只是在外面待了几年，又被召回了，手上的股份一分不少……但是商酌，我无能，护不住他，他敢走，就永失了在商家上位的机会。”

路汐很冷静的听完，摇了摇头，“你打动不了我，哪怕商酌有万般难言之隐，他选了继承权就是选了。”

话落间。

便不想与季林月继续交谈下去，刚想转身回到宴会厅，却听她一僵之后，急道：“他是被关起来的，容太太，他被自己父亲家法伺候，打得遍体鳞伤，身上没一块好肉，不给医治，关禁闭了整整半年，出来后……五小姐已经被送走了。”

路汐脚步一停。

季林月继续回忆，那时商酌执意要陪容圣心被逐出国外，他不愿靠窃取来的机密上位，这个代价，太沉重，他想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跟容圣心在一起。

可笑的是。

商酌连一张机票的钱都没有。

他已经被家法伺候过，被关在屋里，身影透着血光般靠在阴暗的墙角里，季林月掉着眼泪给他偷偷上药，揪着他血迹斑斑的衬衫衣领，“儿子啊，你蠢不蠢？你这一走倒是轻松，可你父亲是要断你生活来源啊，你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跟五小姐过日子，靠她拿容家的钱养你吗？”

商酌那张脸隐在一片阴影里，瞧不起神情。

但是落来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偏要与生来就是最下等的私生子命运抗衡，凭什么他不能拥有所爱，商家的一切他都厌弃，包括养育他这身血肉的钱财。

季林月劝不动他。

商胤运偏偏又是个铁石心肠的，每日都要派人来一问，商酌是选五小姐还是商家继承权。

商酌从不动摇一开始的选择。

他不肯改口一日，商胤运就罚他跪在院中，当众人的面动家法，用很粗的鞭子狠狠往下抽，像是要把他不驯的性子给抽出来，一道道血印覆在衬衫上，旧伤加新伤，浸出的一大片深红色痕迹透着浓郁血腥味。

商酌足足被打了七日，又遭到软禁，关在了窄小幽暗的室内。

季林月真怕他丧命，只能偷偷的给他喂镇痛的药，面颊上滚落的眼泪止不住，哀求他：“服个软吧，商酌啊，跟你父亲低个头。”

商酌喉咙滚出一丝笑，像是讽刺。

皮开肉绽他都不带挣扎的，却

() 还是想逃走，透着几分偏执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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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酌身形猛地顿住，转过来，这么默默地注视了好一会儿她以命威胁的举动。

母子俩要说哪里像，大概是眉眼，都生了一双让人瞧着格外心惊动魄的眼睛，只是他略显阴郁，不如季林月明媚勾人。

就差一步之遥，她阻止了商酌迈向门口的阳光，让他一步步，重新走回了黑暗的最深处。

整整半年时间，商酌都被软禁着，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直到季林月百般讨好商胤运的欢心，又逢商家正经的夫人病逝，所出的儿子还是个草包，借着搞艺术，整日跟一群人在外鬼混，做着没名堂的丑事。

时机来了，商酌终于被解禁。

那日的阳光格外盛，季林月推开暗室的门，纳入视野的是一面满是血色指痕的墙壁，在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太阳花，而商酌削瘦的身影躺在地上，背对着，光芒照进来与他只有一线之隔。

季林月心脏悬了起来，莫名的对商酌感到陌生，明明他连脸都没露。

她来通知解禁的好消息，尽可能让声音保持欢喜一些。

可商酌整个人始终陷入一种异常冷静状态里，闻言，也只是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来，头发半年没打理，乌浓的发梢垂下来已经过肩，抬起头时，深邃且艳丽的眉眼暴露在外，日后的狠厉仿佛无形中已初见雏形。

他走到桌前，去拿干干净净的衬衫西装换上。

季林月上前：“儿子，妈帮你剪一下头发吧。”

“不必。”商酌没让她碰头发，只是随手扎起。

季林月很怕失去他，坠着水光的睫毛眨动：“你出去后，想要什么？要什么妈妈都给你。”

原以为商酌不会回答，静了一瞬，他说，“我想看看太阳。”

*

季林月是个自私自利的母亲，唯一在乎的就是商酌了，年轻时她是爱慕虚荣，凭借着过人的姿色攀附上了商胤运，又心心念念着儿子有本事，为她挣个名分下来。

可名分有了。

季林月却意识到是拿商酌的幸福换来的，她夜夜难眠，只盼着这场孽缘快点渡过去，一日又一日的等待，等来的却是商酌为了自由，为了能自由出现在五小姐身边，他很早就开始谋划了，故意惹一身多情大爱的浪子名声。

所有人都坚信，商酌在风月场上不爱任何女人，对男女之情收放自如。

是因为他只爱五小姐。

季林月怕了，怕他继续重蹈覆辙，放低姿态求着路汐，来来回回重复这一句：“只有五小姐能让他死心，让他死心吧。”

路汐没说话，抬眼看向不远处容圣心僵硬许久的身影，无声地隐在白色雕花的圆柱后面。

…

…

商酌

() 跟绪欣然和平分手的消息，再半个月后还是传开，也不知他私底下用了什么法子，让一心想嫁进商家的绪欣然没有在外透露过半句两人分开的恋情。

容圣心再次出差香港，入住的还是同一家谭家旗下酒店，很巧的是，商酌也在，她站着电梯里，看着这个男人步伐轻松地迈进来。

有半月未见，商酌身姿优雅挺拔，靠近她许些：“晚上有约么？”

容圣心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眸心情绪很平静：“刚恢复单身就急不可耐约人？”

“是啊，急不可耐。”商酌语调几分戏谑的笑意，许是察觉到她抵抗情绪不如以往，就得寸进尺，跟着她走出电梯，活生生一副放浪形骸的纨绔样：“或者是我到你房里？”

容圣心没搭理他。

商酌还真厚脸皮跟进去，心知她这性子得软磨硬泡，刚往沙发一坐，想提起路汐近日新电影吞雨上映，两张电影票还藏在他口袋里，预备邀她去看。

话未说不出口。

容圣心先倒了一杯水喝，润了嗓子说：“商酌，我们搞地下恋情吧。”

商酌显然始料未及，随即眼尾轻轻向上挑着：“我这人心理素质一向不祥，很容易把话当真，五小姐，不是什么玩笑都能开。”

“我没开玩笑。”容圣心放下杯子，转过身看他：“我不可能嫁给你，你也别演了，答应就留下，不答应门在左手边。”

商酌罕见地沉默了下来。

容圣心态度摆明，这层窗户纸亲自捅破，就没有继续佯装的意思。

她受够了冷眼旁观商酌跟外面一个又一个红颜知己谈情说爱，受够了出席任何场合时，猝不及防就会听到一耳关于他的风流事。

容圣心始终谨记着彼此的位置，她还是五小姐，此生绝无嫁给商酌的可能。

其余的，他爱要不要。

不知过了多久，商酌喉咙滚了滚，就这么看着她：“当真？”

容圣心抿着唇，却不吱声了。

他站了起来，又仿佛完全不在意她说得是不是真的，步步逼近，有那么一瞬间，眼底情绪激烈的涌动，都被压在了话里：“心心，那些情情爱爱的话太虚无了，说了我只觉得在亵渎与你之间的感情，但是我敢保证，余生你一日不反悔，我便竭尽所能爱你一日。”

容圣心眼眶倏然红透，却要逞强似的，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我不要孩子。”

“好。”商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答应她。

容圣心观察他神情不像是骗人，又说：“你可以要。”

商酌忍住了，是真忍住了敲她这颗笨蛋脑袋，免得关系刚确认，就遭到容圣心反悔，主动俯身，嘴唇碰着她额头，嗓音有点哑，温热的气息沿着她皮肤晕开：“我跟谁生？你不要，我也不要，商家要是催，就让我那个废物兄长生。”

容圣心背后靠着桌沿，未动，睫毛略带一丝紧张颤了颤。

商酌很怜惜，连吻她的力度都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幻想了很久，

落到唇角也只敢轻轻一触碰，转瞬便移开，垂目看了她好久，才抬起手臂抱她入怀。

容圣心去听他胸膛内的心跳声，有点儿茫然，语气格外的坦诚：“我好像没那么爱你了，商酌，你也不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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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圣心略不安的情绪被他抚平，笑了笑：“还是不要恨了吧，恨人怪没滋味的。”

她生了一副软心肠性子，最绝望的时候，都不知道去恨他，何况现在呢。

两人的事，没刻意昭告亲友们。

就像是进行了一场隐秘的热恋，走到阳光下时，又是两个人。

等外界后知后觉过来时，商酌像是浪子回头，已经好久不跟红颜知己传出绯闻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整日围绕着容圣心身边，鲜花礼物不断，隔三差五就给一次神秘惊喜。

热恋期该享受到的待遇，容圣心只会比旁人多一万倍。

他还不干涉容圣心的交友，偶尔遇到个家世相当的青年才俊热情追求，会亲自送她去赴宴。

这行为，连路汐都不免在私下感慨：“还真是有正室风范。”

简辛夷跟商酌做过生意，对他脾性摸清七八分，说：“商酌这是没有名分的，不怕将来有名分的，容圣心哪天遇到合眼缘的敢嫁人，他就敢勾引她出轨，看真正有名分哪位能不能忍这顶绿帽子。”

商酌的心思像是很难看透，实则都在容圣心这儿，琢磨一番就很好猜。

他里始终在谋划着，用感情捆绑爱人，进行一场长达百年的无声博弈，只要容圣心不腻他，始终赢家都是他。

·

商酌年底时，在菩南山花三倍价格购买了一处奢靡华丽的别墅，地理位置极佳，专门送给容圣心的礼物，连门牌号的名字都改成了圣西路99号。

他还亲自在宜温的玻璃花房种满了向日葵，冬季时，迎着烈日盛开。

两人正式同居在一起。

容圣心搬至此地，当晚热情在书房整理着各种文件书籍，许是秘书拿错，有一箱是不属于她的物品，不小心被打开，从里面，翻出了不少散乱的机票。

她盘腿坐在手工羊毛毯上，指间动作僵了下，随即从这堆泛黄的机票里看到最早的日期，是他被软禁之后，第二日就跑到了伦敦这座城市寻她。

之后，一张张日期里，每个一个月，商酌都会飞往伦敦。

这些原本暗无天日的爱意，带着迟来的遗憾，终于苦等来了容圣心，仿佛在无声且毫无保留地袒露商酌多年压抑而热烈的情感。

她独自在书房待到深夜，把东西妥帖的归位，又抱着膝盖在羊毛毯上坐了很久。

直到商酌找来，动作很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身浅灰色家居服的他，显得几分慵懒轻松，长指端着杯热牛奶靠近，“收拾累了？”

() 容圣心飘远的思绪被打断，抬起脸蛋，月牙眼盯着他。

商酌低头，嘴唇去碰她的脖侧，察觉肌肤温度，没有很凉，只是上面之前遗留的草莓印还有一层极浅的粉色没褪去。

容圣心被亲着，忘记接过牛奶杯，抬手去搂他：“商酌。”

“嗯。”

“你为什么爱我？”容圣心很好奇问：“我就这么值得被爱吗？”

像是问傻话，商酌却格外严肃回答：“值得。”

不正经习惯了，突然这般，怕容圣心不信，又追加一句：“心心，我曾经尝试过一段时间努力不去爱你，可都失败了，你像太阳，我不需要去看你，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你的存在。”

他戒不了容圣心，戒了，生命会迎来一片至死黑暗。

“我好像……”容圣心眨眨睫毛，很轻地说：“又有那么一点点爱你了。”

商酌单手搂着她一起坐在地毯上，从后面抱她，望着菩南山的清幽夜景，彼此目光从书房往外看，恰好能看到很远很远属于容伽礼和路汐住的地方。

半响后，他下巴搁在容圣心白皙的肩膀，又亲了下：“不着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你慢慢学会爱我。”

深夜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到她耳中，格外轻，又格外蛊惑人心。

容圣心开始懵懂的意识到。

原来，一直以来她所得到的爱，是还有另一面。

不止她误以为的那样不堪。

正如。

——年少的心动，是她与他渡不掉的因果。

《成蝶·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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