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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着实叫老夫惊叹。若与我大宋相对,着实是一劲敌!至于北燕——”
他不禁冷哼了一声:“那颜泰临有心弃守,保存兵力,所留燕京守将多是无能之辈,军纪松散,溃不成军。风水轮流转,当年燕军在宋军面前耀武扬威,如今闻蒙军之名便抱头鼠窜,屡战屡败,当真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裴昀沉吟道:“若照陈大人所言,燕京守军不堪一击,如何还能抵挡蒙军六个月之久?”
“一则,燕京乃是北燕都城,经辽、燕两代百年经略,到底是北方第一重镇。二则,燕人将领也并非人人不堪。”
陈修远沉默片刻,面上颇为复杂,他与北燕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挣扎许久,他还是给出了一个公允的评价,“先锋将颜承恪尽职守,誓死守城,城破之后服毒自尽,以身而殉。”
裴昀听罢心头复杂,北燕固然乃是大宋之敌,她只盼其亡国灭种,可燕廷之中亦有赤胆忠心之臣,宁死不屈,就如当年颜琤一般,纵为敌人,仍是值得敬佩。
“还有那蓟王颜玦,”陈修远忽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围城之时,数次危亡之际,颜承因听取他的计策用兵防守,这才逆转乾坤,反败为胜。他不知使了何种手段,派人在蒙军粮草中下了毒,使蒙军中一夜间瘟疫大兴,短短几日死病过万,以泽量尸,险些逼得蒙兀撤军。此人城府深沉,心狠手辣,却不知因何为颜泰临所弃,北燕大敌当前还同室操戈,看来当真是国祚衰矣。”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裴昀不由呼吸一滞,面上不动声色,可端着茶盏的指尖却已是捏得发白了。
她来拜访陈修远本为打探燕京之战细况,问心无愧,可此番陈修远一经提及此人,便仿佛是在她心上扎了一针,叫她再也无法淡然。将手中茶盏停滞在唇畔片刻,复又放下,她心中千回百转,终是忍不住将嘴边徘徊许久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不知城破之后,此人何去?”
“城破之时,蒙军满城搜捕颜氏贵族,我趁乱逃亡,却不知此人下落。”
陈修远细细回忆了一番,犹豫道,“后遇北燕难逃溃兵,听闻此人似乎在乱军中为人所救,救他的人是......对了,救他的人是个白发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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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修远抱恙在身,精神不振,裴昀只稍坐片刻便告辞了。
她心事重重回到武威侯府,翻来覆去思虑着与陈修远的谈话。
救颜玉央之人必是那妖道李无方,自天书一事后,此人再未兴风作浪,不知当真是醉心武学,心无旁骛,还是别有所图,等待时机。
当初颜玉央将那朱明功带走,裴昀虽愤恨难当,可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悄然松了一口气。天书本为春秋谷师祖陈抟所著,却被宋室强抢,她夹在其中两面难做,得了天书之后,无论上交朝廷还是私自留下都问心有愧,最终落到他人手中,她好歹是对双方都有了个交代。
而李无方这些年亦被颜泰临所弃,不再效力燕廷,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如今颜玉央被他所救,却不知去往了何处,是南下投奔颜泰临,做小伏低求一席之地,还是自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这两者似乎皆不符合他的性格,可除此之外,她亦想不出他会去哪里。
二人相隔千里之遥,同心蛊已不作效,他的生死下落仿佛成了她头上的一把刀,心里的一根刺,永远悬而未决。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身份地位举重若轻,于宋于燕,稍不留神都能搅个天翻地覆,故而她关注此人也是无可厚非,此中绝无私情私念,她无愧家国,无愧于心。
只是冥冥之中总有预感,如此并非诀别,终有一天她还会和他照面......
“......四郎?四郎!”
裴昀正在沉思,忽而肩上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她恍然惊醒一般,迅速出手捉住那只手腕,而后猛然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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