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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1章 全是炮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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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1章 全是炮灰?

离闲一家丶谢令姜丶陆压;

甄淑媛丶叶薇睐丶裴十三娘……全都走了。

人去院空。

院中只剩下儒衫青年和蓝衣捕头的身影。

手中红签纸已经被打开,欧阳戎低着头,瞧不清神情。

燕六郎看见明府默默迭好红签纸丶收入袖中的动作。

蓝衣捕头往前走了几步,在院门口最后一节台阶上坐下,怀抱腰刀,坐姿端正,面朝欧阳戎,安静等待。

欧阳戎忽问:

「不想升官了?」

燕六郎想了想,如实答道:

「想,但不痛快,明府,就这麽离开浔阳,跑去了神都,不痛快,很不痛快。」

「哪里不痛快?」

燕六郎壮着胆子说:「哪都不痛快!就和狼狈跑路似的,走的真不得劲,有口气憋在心里。」

他伸手摸了摸腰,没摸到酒,今日也没时间摸鱼喝酒,只好做罢,可话语却再难憋住了,一股脑倒出:

「明府,卑职和您这样坚韧不拔的人不一样,没什麽远大志向,就是极爱面子,还容易意气用事,硬要好话自夸,那就是有点侠气,老爹以前就这麽说我的,我很不服气。

「他说我这样的小子,跑去闯江湖,八成就是当炮灰的命,得在小县衙门摔打几年,鼻青脸肿才够,然后就老老实实娶妻生子过日子,在衙门混吃等死,把家里这份祖传的县衙肥差给传下去。

「可是这一切,从在龙城遇到明府您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燕六郎两指捏了捏这身参军官服的胸口布料,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

「我当了江州司法参军哩,放在龙城那个小街坊里,是顶大顶大的官,州官加成,可与龙城令平起平坐,前些日子我穿这身官服回去,街坊邻居都夸我有出息,老姐们也说我福星高照,老爹抽了几口旱菸蹲在门口盯着我,半响才冒出一句话,让我紧跟贵人,在江州好好干。

「但是明府,其他人的夸,我或许心底还会暗爽臭屁一下,但是听到老爹的话,瞧见他鬓角难遮的白发,虽然做了比他大得多的官,可我心里其实没有什麽打脸快感,反而那一刻,突然发觉,老爹当初说的确实对,真他娘的对!

「就是个毛头小子,就是当炮灰的命,无非是大炮灰还是小炮灰的区别,无非是时间问题,老爹说的没错,可是,我也不打算改了,我也…没多难过,没多沮丧。

「去他娘的难过沮丧!」

燕六郎手掌拍了拍官服上的灰,指了指院子外面:

「明府,我,燕六郎,江州司法参军,今日却眼睁睁看着那些狗娘养的假水贼抢占渡口丶驱赶百姓丶烧毁官署,罔顾王法!把我手下的弟兄当作羔羊去鞭赶!把繁华热闹的民众长街毁的一地狼藉!把我治下的地盘搞得乌烟瘴气丶人心惶惶!

「我燕六郎读书少,没明府这样文曲星的才华学识,也没有王爷那样天潢贵胄的隐忍气度,不懂什麽朝廷大局丶离卫党争丶帝心莫测!」

蓝衣捕头狠狠抹了一把脸,高高昂着脖子道:

「我只知道,有一群狗娘养的,正在我的地盘四处蹦躂,目无王法,逍遥法外!我只知道,有一群从神都来的人,和一群自称天南江湖来的人,在把咱们江州大堂当作臭窑子,要进就进,要丢就丢,满城百姓如何,毫不在乎!我只知道,他们都是一群狗娘养的,搁那儿狗咬狗,都不是什麽好东西,全都欠操!」

欧阳戎看着他。

燕六郎缓了会儿,认真问:

「明府今日也是这样的滋味吗?卑职听陈幽说过,您是从浔阳石窟那边回来……您是不是对那边失望透顶了?」

欧阳戎不答,望了望空荡荡的院子,东南角有一架寥落的秋千,在风中晃荡。

燕六郎的声音传来:

「明府,这些话,卑职之前去裴十三娘院子集合的时候,就想说了,当时就不想走,而且卑职知道,明府一定也是不想走的,卑职清楚明府的为人,卑职憋在心中的这口气,明府只会有更多,不会更少,绣娘姑娘的事情,其实只是个引子,回来冷静安排浔阳王一家离开,也只是出于明府的责任心,强忍着罢了。」

欧阳戎忽然站起身,往饮冰斋外面走去,经过燕六郎身边时,丢下一言:

「拿好剑匣,跟我来。」

燕六郎顿时振奋起了精神,挎好腰刀,抱起剑匣,立马跟了上去,目光炯炯的盯着欧阳戎的修长背影。

像是海上漂泊的深夜旅人看见了一座灯塔。

二人一路经过幽静的长廊,燕六郎紧抱剑匣,途中望了一圈四周,看见人去楼空的院落,他呢喃感慨:

「明府,就剩咱们俩了。」

欧阳戎突然回头:

「俩人不算多吗?」

语气十分认真。

燕六郎怔了下,旋即抬手抹了把脸,重重点头,笑容灿烂:

「多!」

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吸了下鼻子,别过脸去:

「只是卑职又想到了当初在龙城的时候,灭恶霸柳家的那一天,父老乡亲都在,那时真是激昂慷慨啊,身边全都是人……那时阿山兄弟也在,只是……他冲的太快了,先一步走。」

蓝衣捕头又嘀咕了一句无数次重复的话:「要是阿山兄弟还在就好了。」

儒衫青年顿了顿足,继续前进。

燕六郎看见明府伸手入袖,摸出一方青铜面具,又缓缓塞回,目视前方,轻声说道:

「他在呢。」

二人来到槐叶巷宅邸门口,一匹熟悉的枣红色大马停在外面,拉着一辆马车。

是冬梅,与欧阳戎这两年在浔阳城内常乘的座驾。

马夫阿力不在了,欧阳戎吩咐的,跟着甄淑媛丶叶薇睐等女眷一起走了,但是贴心的留下了马车和冬梅。

与过往无数次一样,欧阳戎三步两除二,熟络的登上了马车,在车厢内的原位坐下,从六郎手里接过的墨家剑匣,横置膝上。

有变的是,这次是燕六郎充当车夫,亲自驾马。

「明府,咱们去哪?」

「江州大堂。」

蓝衣捕头扬鞭,「吁」的一声,马车前进,驶入了外面的寂寥长街。

燕六郎抽打马鞭,回头爽朗自嘲一句:

「明府,卑职很想和老爹说,能跟在明府身边,哪怕继续做炮灰,也真他娘的痛快,真是值了!」

车帘后面传来欧阳戎的平静嗓音:

「记住,你不是炮灰,我也不是炮灰,没有人是炮灰,发明炮灰这个词污名咱们的人,是和今日在浔阳做局的那批宵小,同一类的人。」

「彩!」

燕六郎怔了下,重重点了下脑袋,扬鞭而去。

马车沿着浔阳城的主干道,驶向江州大堂。

主干道临近江水,今日晴空,江风清爽,这种天气,往日的长街定是繁华无比,商贸络绎不绝。

可今日,却是一片狼藉寂寥,不见百姓身影,偶尔只有逃奔的富贵人家马车掠过,这些马车大多数来自修水坊。

此刻浔阳城中,有能力出城的,都是权贵富豪人家,他们的消息也灵通,知道今日局势不妙,连浔阳王府都被一把大火烧了,有权有势的大多是识时务的聪明人,不会全部去押注江州大堂或者浔阳石窟那边的朝廷力量,能溜则溜,先跑出城,观察下局势先。

至于来自年轻刺史的封城戒严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

封城戒严,是出于维稳目的,同时城外也确实危险莫测,这是集体利益。

但是,对于一些富人权贵,却骨子里漠视这些的。

他们有特殊路子,可以偷渡出去,也相信出城后能跑掉。

对于这些人的动静,江州大堂当然知道,燕六郎也咬牙切齿,但是堵不住,现在也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

眼下能守住城门与浔阳渡,已经是尽全力了,没空去管这些「到处打洞逃跑的老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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