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容真:欧阳良翰,你教本宫做事啊?(1 / 2)
第601章 容真:欧阳良翰,你教本宫做事啊?【8k5二合一,求月票!】
女帝的归女帝,元君的归元君。
刚刚李鱼说出此言后,容女史与老杨头表情沉默了下。
然后满眼疑惑不解神色的容真眼底陡然升起的一丝杀机。
容真并不理解一向遵纪守法丶大周好子民的李鱼为何要这麽做。
哪怕李鱼是对她说,他是支持打着匡复离乾旗帜的李正炎叛军,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
至少容真还能稍微理解下,心里好受些。
因为按照这个古典时代的逻辑,若是实在是君王无道丶百姓无福,确实代表神授君权已失,社稷倾颓,朝不保夕,九鼎可以旁落了,天命不在了。
但是还会出现新的天命,新的朝代,新的天子。
在出身大周朝廷暴力机关丶久沐圣恩的二人眼中,现在的天子就是君权神授的代表。
君主是国家的代表和最高领导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神权王权是结合在一起的,汇聚成了几乎牢不可破的封建皇权。
可是这所谓的「元君」信仰,却能和它说一个「不」字……
所以这也是欧阳戎站出来,救下李鱼的原因之一。
他好奇。
好奇这个元君到底是何种信仰,在这吴越故地有如此多的潜在信徒,能与大周女帝的封建皇权分庭抗争。
甚至说出「女帝的归女帝,元君的归元君」这样的话语。
欧阳戎轻轻叹息。
这个李鱼,算是他今日遇到的一个小惊喜了……
「欧阳良翰,本宫不理解,你这是要干嘛?」
「刚刚在水牢里不是说了吗,下官也努力一把,看能不能挽救一下治下的百姓,让迷失的羔羊迷途知返。」
「本宫已经试过了,没用。」
「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看着,下官做不来。」
州狱大牢内,一条漆黑狭窄丶恶臭扑鼻的甬道上。
欧阳戎把李鱼从水坑里拉上岸后,暂时先离开了水牢,径直去往大牢内的班房方向。
容真也追了上来,朝走在前方丶步履潇洒的俊朗青年问话,俏脸有些疑惑。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
过了一会儿,容真主动问:
「你是对本宫的做法有意见吗?」
「没有。」
欧阳戎摇了摇头。
「那就是……你刚刚观摩水刑时,也动了恻隐之心?」
容真冷冰冰语气:
「本宫告诉你,没用的,本宫之前也和你一样,有些怜悯之心,可是现在看,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别白费功夫了,到了后面,还是和本宫一样的处理。」
欧阳戎脸色自若:
「没,我不是要纠正他,只是聊一聊,可以的话,送最后一程,喝几杯酒啥的,总好过死在这阴暗水牢里。」
「有意义吗?不是耽误你时间。」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不做,肯定没有。」
容真沉默下来。
这时,二人来到了狱卒们所在的班房。
今日这些狱卒们状态格外的认真,值班站岗的都挺直了腰板,走去送饭的狱卒也呦呵声响亮。
各个都恪尽职守。
面对路过他们身前的欧阳戎丶容真,这些狱卒们目不斜视,一心扑在自身的神圣使命上。
欧阳戎环视一圈,走上前,拍了拍一位专注浏览花名册的值班狱卒肩膀。
他和颜悦色的问:「抱歉打扰下,李鱼的衣物等物件,在哪里?」
「啊……哦哦,大人稍等。」
狱卒赶忙点头,走之前,眼神请示了下容真,后者垂眸缄默,狱卒小跑离开,去取大牢最里面那位重犯的衣物。
说起来,与这些狱卒而言,今日真是破天荒,竟然还有人能从那座十死无生的水牢里站着出来。
以往进去的人,都是躺着出来的。
「谢谢。」
拿到一只装有李鱼衣物丶私人物件的小包袱,欧阳戎温和告辞一声。
不过走之前,指了指值班狱卒手里的花名册,语气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你书拿反了。」
值班狱卒:……
少顷,丢下涨红脸的值班狱卒,欧阳戎拎着小包袱,与容真一起返回水牢。
路上,欧阳戎问:
「对了,容女史把李鱼下狱关水牢,那他一家老小怎麽处理?」
回去的路上,容真不再跟在欧阳戎身后,笼袖往前走,头也不回道:
「伱觉得本宫会怎麽处理?」
欧阳戎微微后仰,用手掌在身前做了一个竖掌斜劈的手势。
容真正好回头瞧见,胸口忍不住一阵起伏。
「好,你最好别落本宫手上,下次也照你这指示办。」
欧阳戎眨巴眼睛:
「容女史误会了,我意思是,暗暗劈开她们的镣铐枷锁,她们是无辜的,悄悄放了,不大张旗鼓,嗯,只处理李鱼,忽略她们。」
容真板脸:
「你是在教本宫做事啊?」
欧阳戎正经道:「哪敢。」
容真沉默了下。
过了一会儿,回荡二人脚步的昏暗甬道内,响起她有点低沉的嗓音。
「这次是李鱼一人之祸,还有他亡妻。李宅其他人并不知道,她们老爷请回来的这些云梦泽的贵客们会是逆贼。
「她们从犯都算不上,是祸及池鱼……虽然大周律规定,是要发配到教坊司充公为奴……」
欧阳戎叹气:「这确实,这年头真不好混,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可能不知道哪天一起被连带九族给消了……」
「你别问了,反正本宫会安排妥善,你别担心就是了,你要是直接上书给她们求情,事情反而闹大了更不好处理。」
「有道理,还是容女史有经验。」
「是有私心。」
容真纠正道。
「此乃大爱无私之私心。不算私心,容女史是有爱心。」
「爱心?」容真微微蹙眉:「什麽奇怪之词,是何意思。」
「意思就是……容女史面冷心热。」
走在前面的容真似乎脑袋低了一点。
「欧阳良翰,你别胡说八道,本宫发现,最近你有点得寸进尺了,你知道吗。」
「好,一定改。」
欧阳戎一本正经。
容真闻言,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这家伙每次都满嘴答应,当真听进去了?
二人之间保持寂静的走了一会儿。
容真忽然开口,语气生硬,拒人于千里之外:
「欧阳良翰,本宫发现你现在对本宫好像没有了一点以前的敬畏,这不行,一定不可以。」
欧阳戎无奈:「可能是熟了些,难免说话放松点。另外,容女史对下官不也如此。要改一起改。」
容真顿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道牙缝里挤出的细声:
「你丶你别太过分。」
欧阳戎摇摇头,主动问:
「元君的事你怎麽看,这越处子你不是说是元君的顺位继承人吗,算是吴越之地大多数人眼里的半个元君了,地位尊贵,算有半个神格。
「现在这情况,你要是真把她抓了,消息传出去,指不定有多是类似李鱼的百姓来闹。到时候又如何处理?」
容真皱眉:
「要真是神,能被咱们抓到,装神弄鬼罢了,你们南方人迷信鬼神,本宫可不信。」
顿了顿,她补充道:
「回头抓到此女,那些人真敢来闹,正好让他们看看,所谓的神到底怎麽回事,得让他们知道,所谓的越处子丶元君第一继承人也是个普通小娘而已。
「这样说不定还能肃清一些你们吴越故地的鬼神迷信之事。」
欧阳戎轻轻摇头:
「元君之威,不在于有无神力,你想错了,不是这麽看的。」
容真蹙眉,立即回头:
「那怎麽看?」
这时,二人正好来到了水牢。
欧阳戎不语
水牢门口,老杨头正坐在门口的一盏油灯下方,搬了条板凳,欧阳戎刚刚在水牢里坐的那条。
欧阳戎瞧见,老杨头膝盖处平摊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籍,在昏暗灯火下,他仅剩的那一只眼,微微眯起,眼睛都落在此书上。
好像是聚精会神。
欧阳戎丶容真返回的脚步声传来后,老杨头立马收起了书,塞进袖子里。
欧阳戎瞥见此书封页,好像写字「甫刑」二字,欧阳戎有些印象,应该是一本法家典籍,比较小众。
不过小众丶大众都不是关键,关键是……
画风有点怪啊。
一个精通水刑喜欢手段变态的折磨犯人丶疑似曾是冷血无情大酷吏的独眼老头,喜欢行刑之馀私下悄悄看圣贤书?
不是,你们今日一个个的都要考研是吧?
欧阳戎多看了眼门口站起身默默迎接他们的面无表情的独眼老头。
轻轻摇了摇头。
欧阳戎忽然继续道:
「容女史,要是说的实际一点,通俗一点,元君真厉害的,是她这个身份所附带的巨大权力。」
「权力?」
「嗯,是权力,而不是她自身的神力。前者,是来源于别人的,来源于万千人的共识。」
「是何意思?」
「容女史觉得朝廷的权力,或者说,咱们现在手中掌握的权力,与她比之如何?」
「非正统的偏南淫祀小神,岂能与国之重器比?」
「不不不,比较权力,不能光看范围,还得瞧瞧深浅,毕竟咱们现在是站在吴越故地。」
三人没有进水牢,门前停步。
容真丶老杨头看见欧阳戎竖起了一根手指,轻轻摆了摆,目视他们,语气悠悠:
「权力有三种,私以为可分三种层次,从外到里。
「最浅层的权力,就是咱们这样的,这种权力建立在一套明确的法律条文上,百姓服从是因为对皇权与国法的认可与畏惧,它只是靠……简单粗暴的刑罚来维持的,是强制性的。」
「咱们官职所拥有的权力就是如此,一顶帽子罢了,行使这份权力也是靠纸上的律法。
「这种表层的权利,是很容易被绕开的,因为任何写在纸上的规定,都能被人合理的钻空子。所以它不是最厉害的。」
「第二层次的权力,就厉害些了,它是基于一些古老的传统或者默认的规则,孕育出它很难,可维持它的成本很低,适合一劳永逸。
「它们是一些不成文的规定,例如一些官场的潜规则,大夥都知道它存在,但是没有人敢说它在,既然是无形的,那它也就更加强大,因为拥有此权力者,掌握有最终的解释权。
「不像是纸上成文的规定。大夥都畏惧于它的无形,害怕第一个打破它反噬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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