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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尾,峡州,一座依山而落的小村庄外,崎岖的山路边,便有几丛野菊刚兢兢业业地结出了细小的花苞。

村子里,一座灰泥墙,茅草顶,围着一圈篱笆的小院中,此刻有孩童稍显生涩的读书声传出。

院中,穿着灰色长衫,胡子久未打理的郑潮盘坐在上首,面前支着一张破旧的小几,下面坐着五六个年纪不一的孩童,另还有两个年轻人。

一阵风吹来,卷起院中落叶,郑潮侧首掩口打了个喷嚏。

近来他不时便会打个喷嚏,偏又不曾染上什么风寒,也是古怪,怕是什么人总在背地里念叨他。

郑潮取出袖中棉帕,擦了擦口鼻,以确保仪容无损。

然而待要回过头之际,却听得孩童惊呼声响起。

有人举着把菜刀来到了郑潮的小几前,那菜刀生了锈,豁了口,此刻正指着郑潮。

举着菜刀的,正是那两名年轻人当中的一个。

另一人已将小破院的门关上,并恫吓那些孩子,不准他们喊叫出声。

郑潮依旧坐在原处,倒不见惊慌之色,只不解地问那举着菜刀的年轻人:“课至一半,何故如此啊?”

“废话,当然是求财!”那年轻人啐了一口:“否则谁愿意来听你啰嗦念经!”

“老老实实把你身上的钱财交出来,我可以不伤人!”

郑潮叹气:“若我不交呢?”

“不交?那就别怪我……”年轻人放到一半的狠话忽然戛然停住。

他颤颤地看着突然横在身前,近在咫尺的长剑——他从没见过这么雪亮锋利的东西!

敢拿这东西指着他……那就别怪他尿裤子了!

年轻人双股颤颤,往后两步,吓得跌坐在地。

那名突然出现的护卫跟上前两步,继续拿剑指着他。

郑潮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处,像这样擅于隐藏的高手,他大外甥可是给他准备了六个呢。

否则就凭他,何来的能耐能一路顺利讲学至峡州?

这一路来,他已见多了人性之幽暗,及世风日下之气。

郑潮在心底叹息一声,让他们都坐回原处,继续听课。

那两名年轻人已吓得魂不守舍,无敢不从,如坐针毡。

郑潮先罚他们将今日所学反复诵读,又罚他们拿炭笔将近日在学的“天、地、人”三字,各在地上写上百遍,直到院子里写得满满当当,泥墙上也近写满。

到了最后,二人是嘴也起沫了,手也写僵了,泪也哭干了,跪地忏悔再也不敢了。

郑潮低声喟叹:“以德服人,果然乐无穷尽也……”

这一路而来,他算是切身体会到孔圣先师的快乐了。

他虽不如孔圣先师那般身高九尺余,但他有大外甥赠送的护卫弥补自身的不足。

但郑潮也并未轻易相信二人的忏悔之言,仍将人交给了村中里正处置,至于如何处置,那便与他无关了。

人性恶念难除,他能做的终究太少了。

一人之力,终归是有限的。

这一路游历讲学,与他原先的设想出入颇大,他每日也在思悟着。

次日,郑潮即离开了这座村落,临行前,有村民为他送上了一些秋收的果子和干粮。

此地虽有恶念,却也有朴实与良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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