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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教过你这个学生”这句与她断绝师生情谊的话。

虽然她仗着脸皮厚,没接下他这句话,但直到她施礼离开,老师都未曾再回头看过她一眼。

她至今还能记得老师那道心灰意冷,而又沉默压抑的清瘦背影。

老师只当她没心没肺,实则不然……老师不知道的是,那时她也是极其难过的。

在北狄时,她想起老师时,便也只记得他那道失望至极的背影。

她行事固然从不为外物所扰,从不理会旁人的眼光与看法,可她内心深处,仍渴望得到老师的认同。

而今……

她终于被老师“准允”了。

这个“哼”字,即是老师的准允。

老师不再责备她的“道”,纵然表面仍旧嫌弃,却已在为她筹谋铺路……以期她能在这条路上,走得尽量轻松稳当一些。

她知道,当初被封作宁远将军也好,今次如愿成为江都刺史也罢,这一路来,每每皆有老师在朝堂之上为她抵挡千军的声音。

老师变了,变得愿意向她“妥协”了。

常言道,人总是越老越固执,老师的固执更是非常人可比,纵是天塌了,老师那笔直固执的腰板都不会弯上一下。

所以,她想,她的死,大约对老师的打击极大,大到超乎了她的想象。

她像一个任性到了极点的孩子,用身死来明志,自己宁死未悔,却逼得她的老师生出了悔意。

她的死,吓到天不怕地不怕,死也不怕的老师了。

常岁宁手中握着那信纸,心头暖得发涩,也有愧责。

她感到幸运,也感到开心。

这天下没有哪个学生不期望得到老师的认可,被老师认可,实在是一件很值得得意的事。

晚风有些热意,常岁宁摘下头顶的乌纱官帽,露出额角微湿的绒绒碎发,漆黑眉眼呈现在夏日的晚霞中,更添了几分逼人的自在飞扬之气。

她手中拎着官帽,走过一丛翠绿的芭蕉,脚步愈轻快了些。

姚冉跟在她身侧,觉察到自家刺史大人心情甚佳——是因为……那个“哼”字吗?

行至一条岔路前,喜儿在前方等候,笑着朝常岁宁挥手:“女郎,这儿呢!”

喜儿在前引路,替自家女郎捧着官帽,嘴里说着刚熟悉的一些刺史府事务,又问女郎累是不累。

“累啊。”常岁宁口中应话间,已走上了横跨过一座荷塘的石桥,视线越过那一池“接天莲叶无穷碧”,瞧见了在池塘边悠哉喝水的榴火一家三口。

归期大口豪饮荷塘水,抬起头时,吐噜噜地甩着马嘴,溅了它爹一脸,榴火骂骂咧咧,一蹄子踹在儿子屁股上。

常岁宁隔岸观火,叹道:“好一幅榴火训子图啊。”

“阿鲤!”

桥的尽头传来阿点的喊声,他怀里抱着七八支粉白的荷花,还有两大朵荷叶,迫不及待地朝常岁宁跑来。

此一幕叫常岁宁感慨道:“我在前头负重前行,原是有人在此替我岁月静好呢。”

姚冉抿嘴一笑。

阿点抱着满怀的荷花来到常岁宁面前:“……这些都给你!”

常岁宁点点头,此刻只想做个甩手掌柜:“我累了,你先替我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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