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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送到内帑的金花银,该涨一涨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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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将杂报拍在了桌子上,指着杂报说道:「乡野到县里,四十多里路,要在一天之内往返,否则就得住到漫野地里去!牛车,驴车,那要去地主家里借,乡野百姓入城,都是步行,一个病人,一天走八十里路?路还不好走,路上还有豺狼虎豹,入城还要路引。」

「为什麽要培养卫生员?让人少生病,就是培养卫生员的意义!」

「乡野的百姓是不是人?是不是人?!何不食肉糜的狗东西!」

朱翊钧的火气很大,因为他从这些笔正的身上,看到了不把人当人的傲慢,这些个笔正,根本就没为乡野百姓考虑分毫,甚至不把他们当人。

一如新旧士农工商,这些个笔正们心里,一点都没有想过,穷民苦力们,走不到县里丶府里惠民药局的病人该怎麽办。

乡野之民,生了重病,顶多请个跳大神的跳一跳,若是治不好听天由命了,根本不会拉到城里的惠民药局,哪怕惠民药局打着惠民的旗号,但汤药钱依旧十分昂贵,不是穷民苦力可以负担的。

死亡对穷民苦力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所以才有自己剪掉胞宫,奖励自己一碗红糖鸡蛋羹的村妇,所以才有自己锯断自己的腿,死于感染的郑木匠。

下乡的卫生员,都是从营庄遴选出来的人,到县里的惠民药局学一阵卫生与预防简易方,普及乡野卫生,让百姓少生病。

哪怕这下乡的卫生员,的确是个看不好病的江湖郎中,也比没有强。

但在笔正这些士大夫眼里,根本就是浪费国帑的行为。

「城里的老爷是人,城外的乡民不是人?这人是谁?」朱翊钧面色有些凝重。

最⊥新⊥小⊥说⊥在⊥⊥⊥首⊥发!

冯保看了看笔正的名字,从御书房的书房里找出了一本名册,翻找了片刻,递给了陛下说道:「这个笔正名叫刘文麟,湖广黄州府人,他的祖父在三年前,曾经到武昌府的惠民药局做过阑尾炎的手术。」

「所以刘文麟理所应当的认为,人生了病就该到大药局里好好看,乡野郎中靠不住,大药局能治好病。」

「这就不奇怪了,刘文麟这辈子就是这麽生活的,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其他人也是这麽活着。」

刘文麟家境殷实,衣食无忧,对他而言大明交通十分便利,有举人的功名在,他哪里都能去,有父母的资财在,他到大明京师来,要三架马车一起上路,还要带十多个家丁保护他的安全;

对他而言,大明交通便利丶医疗资源极为丰富,黄州府看不好,就到武昌府,武昌府还看不好,就到北衙顺天府。

刘文麟如此生活了二十多年,让他写文章,就会写出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文章来。

朱翊钧琢磨了一会儿说道:「这麽下去不行,这帮笔正,五体不勤,五谷不分。」

「下章礼部,传朕旨意,日后杂报笔正从业者,都先到北衙皇庄干一年农活,再到西山煤局做一年的体力活,才能上岗,不参与劳动,是真的不行。」

「臣遵旨!」冯保欢天喜地的跑去礼部宣旨了,只要能为难读书人,让冯保亲自监督,他也愿意!

冯保拿着陛下盖过章的圣旨,踩着旱鸭子一路蹬到了礼部门前,冯保把这种车叫踆乌,但陛下叫它旱鸭子,时间一久,根本没人叫它踆乌了。

冯保等到礼部诸官聚齐了,才吊着嗓子阴阳顿挫的喊道:

「陛下有旨,敕曰:凡杂报笔正者,须先赴皇庄亲事农桑一载,再至西山煤井劳作一载,方许执笔。不历稼穑之艰,焉知黎庶之苦?违者永不得操业。钦此!」

这就是陛下,陛下没有对着刘文麟这个人发火,因为这些笔正,不仅是刘文麟一个人这麽想,所有的笔正都是如此想,所以针对的时候,直接针对了笔正这个群体。

冯保将薄薄一页纸的圣旨递给了沈鲤才说道:「大宗伯,这是陛下亲笔手书,可要仔细执行,咱家虽然没什麽本事,可是还能盯住他们,定然不能让他们偷懒。」

「好说好说。」沈鲤确定了圣旨的印绶和笔记,确定是圣旨,才有些疑惑的问道:「这宫里发生了什麽事儿,才让陛下如此雷霆大怒?忽传严旨到礼部来?」

冯保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本杂报递给了沈鲤说道:「嗐!说到这个就来气!」

「年前戚帅在倭国长门城全歼了倭寇一万八千众,那可是全歼啊,朝鲜战场打了三年都没打出的全歼战役,这过年,宫里可谓是喜气洋洋,陛下走到哪儿都是喜笑颜开,这才高兴几天啊?」

「谁曾想,今天闲来无事,陛下看杂报,直接就这笔正所写给气到了。」

「大宗伯你说,这是不是欺负人?!欺负陛下宽宏大量,不跟这些个嚼舌头根儿的贱儒一般见识!」

「陛下这些年,为了广开言路,受的委屈可真是太多了!」

「是是是,大璫说的对。」沈鲤可不敢跟冯保掰扯,到底谁被欺负的问题。

沈鲤看完了杂报,脸色铁青,有的时候确实不怪陛下发火,谁不知道陛下这些天真的很高兴?这不是添堵是什麽?

礼部负责文教之事,这笔正的管理也归礼部管辖,笔正出了问题,等于礼部出了问题。

沈鲤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吧,每年春三月,夏五月,都定为农桑月,专门给国子监的监生丶大学堂的院生划出一片地来,负责耕种和抢收。」

「省的日后再闹出这等笑话来,劳烦大璫奏闻陛下了。」

「还得是大宗伯啊!好主意!」冯保左拳击右掌眼里闪着精光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事儿有了准信儿,咱家一定让人来告诉大宗伯,大宗伯拟个奏疏,咱们这就推动流程。」

这话儿,哪怕沈鲤不给钱,他冯保也会传!

冯保回到宫里和陛下一说,陛下立刻就同意了,徐爵专门跑了一趟,传达了圣意,礼部开始拟奏疏,防止国子监丶大学堂的学子们,得了米粮都是从货架上长出来的大病。

皇帝和内帑大璫琢磨着怎麽为难学子,那边张居正拿着一本奏疏,来到了通和宫求见。

「臣拜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张居正恭敬见礼。

「免礼免礼,坐坐坐,冯大伴看好茶。」朱翊钧示意张居正坐下,他把杂报丶种地丶做工这件事和张居正仔细说了说。

「陛下,这事儿得做!」

「都察院那帮御史,自从开始自己挑水后,就再没为难过穷民苦力了,这是大好事,臣以为各府州县学,也该推广开来,哪怕是很难监察,但也好过五谷不分,这样只能培养一堆的贱儒。」

「臣以为明年会试之后,要逐渐加重算学的比重,最起码五成,算学不好考不中进士,这算学才是真的推广开来。」

「算学这个东西,不会就是不会,做不得假。」张居正对于陛下为难贱儒的决定,举双手赞成,甚至想要挥舞两下,表示认可。

张居正变本加厉,提高算学在成绩里的比重,最起码要占到五成,甚至是七成去,才不会培养贱儒。

「就依先生所言,先生果然是先生。」朱翊钧眼前一亮,深表赞同!

这是大明教育改革的新进步,借着这贱儒胡说八道,深化教育改革。

「陛下下章到内阁一本丹墀问政的问政疏,臣拿了过来。」张居正将一本奏疏递给了陛下,他来通和宫自然有事儿要说。

今年丹墀问政,从云南来了一位苗民,来自云南弥勒州十八寨,这十八寨有土司三家,为世仇,这位苗民连字都不会写,汉话说的不是很利索,是陛下单独召见的百姓旨意。

黔国公沐昌祚丶云南巡抚丶地方官员的主要精力在攻打东吁,就没有太多功夫管理这些土司。

稍微管理松了那麽一点点,有世仇的三家土司就开始了苗民互屠。

张居正连连摇头说道:「三家土司,彼此杀戮多年,黔国公府力压,苗民稍有喘息之机,这稍微力有不逮,这帮土司就开始发疯,如竹园丶朋溥丶罗洪寨丶一亩田等十四寨,短短半年,俱蹂躏一空,一万五千苗民尸骨堆积如山,惨不忍睹。」

十八寨一共才不到三万丁口,这苗民互屠,就杀了一万五千众,十四个寨子被彻底烧毁了。

黔国公府抽调了两千汉军前往,每到一寨,掩埋尸骨,最终汇总了一个总数,黔国公暴怒,大发雷霆,下令进剿了三家土司,禄氏丶明氏和沙氏,将一应贼人全部斩首,才算是平息了民愤。

但造成的伤痛却无法弥补,张居正的想法是全面推进改土归流,这不仅是出于统治的需要,更是出于安定地方,安顿苗民的需要。

张居正出身湖广,他就见过苗民屠寨,但过去朝廷没有那个精力去推动这件事。

「陛下,黔国公肯定生气,黔国公府用了两百年的时间,梳理这些世袭土司的矛盾,劝了这家劝那家,好不容易,才安生下来,让云南万民有了喘息之机,这稍微有点放松,就又开始了。」

「臣以为,朝廷要注意苗乱。」张居正担忧的说道:「云南丶四川汉军在进攻东吁,云贵川黔的土司,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若是有人暴乱,力剿之,改土司为流官,方为正途。」

「先生所言极是。」朱翊钧深表赞同的说道。

大明赶苗拓业,从来不是邪恶的大明军四处烧杀抢掠,杀的人头滚滚,而是土司之间的世仇,彼此仇杀,杀的苗民日子没法过,主动投靠大明朝廷,甚至为大明官军带路,曾省吾平九丝的时候,指路的苗民比作乱的苗民还要多。

处于战乱中的苗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请大明官军下凡,吊民伐罪,安抚万民丶处罚罪魁祸首。

等到大明军离开的时候,哭着喊着求着大明官兵驻扎下来,改土归流,互相通婚,最后实现王化。

「陛下,今年户部大计岁收,四千六百馀万银,远超户部预期。」张居正拿出了另外一本奏疏,来自户部。

去年岁收,满打满算折银4100万银,今年户部预期4300万银,年终大计核算多了三百万银。

「田赋折银1650万银,比去年减少了五十万银,商税及官厂丶煤铁烟专营丶钞关抽分和关税等等,万历十六年的商税,有2900馀万银,商税比例超过了六成半。」

张居正面色凝重的说道:「送到内帑的金花银,该涨一涨了,从120万银,涨到240万银为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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