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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实在不行,再苦一苦海外夷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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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7章 实在不行,再苦一苦海外夷人

大明有一定的舆情审查制度。

比如编排皇帝丶太后丶宗室有关的下三路谣言,会被缇骑找上门;比如美化倭寇丶污蔑平定倭乱的大明军会被斩首示众;比如诬告一定会被反坐,在大明写小作文也就是妖书,只要被抓到,轻则三五十杖重则流放斩首;

这都是为了维护最基本的公序良俗才做的,大明的舆情审查,完全没有到清风乱翻书的地步。

毕竟大明是一个可以上奏直接说『嘉靖嘉靖家家皆净』的大明,万历年间又蹦出个林辅成大声喊『万历万历,万家皆戾』,也没被朱翊钧砍了,而是送到了南洋调查种植园经济了。

文字狱最可怕的就是统治阶级的自我阉割和对下阉割。

对下阉割是显而易见的,冷籍丶书坊的大量倒闭丶只能抄书去读书识字丶读书人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避免谈及到政治。

在鞑清,做个读书人,如果你识文断字,那麽你随手写的任何文章,都有可能被人蓄意曲解的可能;即使你大字不识一箩筐,祖上有人读书,也保不齐有一两本祖上传下来的旧书,会成为家破人亡的祸端。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家里的书全都烧掉,然后做个文盲,这样一来,就不会惹祸了。

戴昆写了一句『长明宁易得,短发反长恨』,死了还被刨了出来,全家都被斩首示众;

石卓槐写了句『厮养功名何足异,衣冠都作金银气』,就被扣上了反清复明的罪名,被凌迟处死,家人连坐;

徐述夔写了句『明朝期振翮,一举去清都』,全家遭难,就连已故多年的好友沈德潜,也没有逃过一劫,被人从土里刨出来,家人被流放。

文字狱经过康雍乾三朝,在乾隆四十年后达到了顶峰。

官厂上人人猎『文字』为官,穷经皓首丶牵强附会,把一切能和反清复明联系起来的文字,全部联系起来,上奏皇帝,举报『将明之才』来升转,最终导致了整个官场,人人说话都得万分小心,多磕头少说话就是至理名言,一旦被人抓着辫子,人就死了。

今天还是至交亲朋,明天就成了他人升转的垫脚石。

这种告密之风迅速蔓延,最终完成了鞑清朝统治阶级的自我阉割。

所以,只能说安希范和赵南星这些贱儒,生在了好时候,也就是他们活在大明,才能对着皇帝丶朝廷指手画脚,颠倒是非黑白,最后也就是流放金池总督府和崇古堡罢了,而不是满门抄斩。

普及教育就像是种树一样,种一棵树最好的时候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因为大明打算在未来任何一个时间里普及教育,都要从第一棵树种起。

搞因言获罪,会影响普及教育的推广。

安希范是一个很聪明的读书人,他能考中举人,不是皇帝刻意针对,安希范也能考中进士,但是他却喜欢走捷径,拜师顾宪诚如此,依靠挨打出名也是如此。

也就是现在廷杖真的会打死人,否则安希范绝对会骗廷杖。

当今天下读书人都深切的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陛下杀人不眨眼,不要跑到皇极门骗廷杖,陛下会视为逼宫,打死都没人敢为你说一句话。

世宗皇帝的时候,在左顺门打死了几个清流,闹出了不小的乱子。

当今时代,谁敢到左顺门伏阙,陛下会把这些个清流打死,把他们家人流放到海外,把所有跟他们有关系的师生一起清退送到辽东垦荒,谁敢蹬鼻子上脸喋喋不休,陛下真的会发兵抄家。

陛下这套丝滑的清算瓜蔓连坐小连招,不弱于太祖雄风。

陛下根本不在乎暴君的差评,尤其是身后的差评。

如果能够早点精读矛盾说,安希范就会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他的两面性。

想要依靠宁远侯打人去成名,得挨得住铁拳,显然安希范挨不住,他去了金池总督府,还连累赵南星到大洋彼岸的崇古堡去了。

新日运河的计划还在进行,先把城堡修好,再把鹅卵石铺的道路修成官道驿路,新日运河的修建,没有太详细的计划,有点踩着西瓜皮滑行,滑到哪里到哪里的荒谬感。

「陛下,礼部建议每一个番邦使者,无论会不会汉文,都给他们配个通事。」冯保拿出了奏疏放在了皇帝面前,打断了皇帝的遐想。

朱翊钧打开了奏疏随意的问道:「嗯?为什麽?」

冯保低声说道:「这万一吵起来,有失大国雅量,朝鲜使者李后白搞了一手狸猫换太子,把国书给换了,弄得风头正盛的礼部诸官,丢了好大的脸,所以就想了这麽个折中的法子。」

人和人有的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的吵起来。

冯保甚至见过陛下和皇后,为了件小事,吵得面红耳赤,等冷静下来,仔细一看,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有人在中间调和一下,就没有这档子事儿了。

比如陛下和皇后为了朱常治的事儿,就拌了几句嘴。

夫妻不吵架,那就不是夫妻了。

通事翻译的时候,给双方一个冷静的时间,就不会话赶着话,吵吵起来了,大家也都能体面。

「照准。」朱翊钧看完了,觉得没有问题,选择了准许。

「李后白回朝鲜了吗?」朱翊钧问起了李后白的去处,文华殿上没死,回家也没自杀,他是否回了朝鲜。

冯保摇头说道:「没有。」

李后白激怒皇帝,未尝没有让自己做朝鲜文天祥的想法,可惜皇帝压根没有发怒,李后白自己又不敢死,李后白甚至不想回朝鲜,如果朝鲜一团糟,他的复国主张还算是为民请命,可是,朝鲜一切良好,李后白的主张是为朝鲜人招祸。

从朝鲜来的消息,又都是好消息,修了多少里的沟渠丶营造了多少里的官道驿路丶落成了新宅等等。

李后白终究选择了读书人一贯的办法,自己与自己和解了,这毫无疑问是懦弱之举。

朱翊钧拿起了下一本书奏疏,福建丶江西丶湖广等地巡抚联名上奏,事情也非常简单,他们要求在富裕的地方,行还田令。

这几位巡抚也不是没事找事,因为再不行均田令,力役都要被富裕和海外给吸光了!

「让徐爵把先生宣来。」朱翊钧看着奏疏有点拿不定主意,打算问问张居正的看法。

自从金池总督府拉了一船的金沙回到大明,并且皇帝制作成了明晃晃的金锭放在了皇庄,公开展示之后,没人再怀疑金池总督府黄金的真假了。

金池总督府需要人,但想要发财的人,如同过江之鲫。

即便是到金池总督府挖不到黄金,一片非常适合种地的地方,对于大明人也有天大的吸引力,十六年上半年,向南洋丶金池丶大铁岭卫等地输送人口已经超过了五万七千人,全年预计要超过十万人。

这十万汉人,可都是壮劳力。

福建的人口外流最严重,其次是江西,江西是对广州丶浙江人口净流出,湖广地面则是向南衙丶松江府和吕宋总督府流出。

「朕今天去听了一个聚谈,蔡献臣讲,要给万民每年发十二贯宝钞,朕听完之后,觉得他的想法很好,只是朕很穷,没有那麽多的黄金,也发不起那麽多的宝钞。」

「他讲的其实是一种供养机制。」

「但是今日南洋营造的铜镇丶汉乡镇,就是给出海的汉民,一个基本的生活保障,就像侯于赵的屯耕五事疏还有辽东农耕局一样,提供基本生活保障,来吸引人口流入。」朱翊钧说起了自己听的聚谈。

张居正立刻说道:「上一次赵南星之事,臣就上奏说,此等贱儒摇唇鼓舌,理当严惩,流放海外。」

「陛下宽宥,未曾追究,结果今日安希范就照猫画虎,模仿赵南星,甚至都说到了岳武穆和文忠烈的身上,陛下略施薄惩,也只是流放,臣觉得明年开沽点检,把二人游一遍,斩首示众妥当。」

文忠烈就是文天祥,是景泰七年,景皇帝朱祁钰,以『临患不忘国曰忠,秉德遵业曰烈』,给文天祥的谥号。

张居正对皇帝的处置略显不满,上一次赵南星的处罚,就过于宽仁,这次虽然追加了惩罚,看起来流放到了金池和崇古堡,真的是流放到了天边去。

但张居正非常清楚,这二人到了地方,也只会是人上人上人。

饱读诗书丶且十分聪颖,到了地方,邓子龙也需要安希范出谋划策。

张居正对这件事非常在意,这和他在构建的恩情叙事有关,在他看来,解构岳飞丶文天祥是愚忠,就是在解构张居正在推行的恩情叙事。

朱翊钧很清楚张居正这麽讲的原因,可他其实不太喜欢恩情叙事,这会把张居正丶戚继光等维新大臣们的付出异化掉。

万历维新又不是靠他朱翊钧一个人才取得了这些成果。

「下次再有人模仿,朕就杀人。」朱翊钧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承诺。

张居正俯首说道:「陛下圣明。」

赵南星这次已经被追罚了,代表着下次有人再想骗廷杖,就会被斩首,陛下做事是很有原则的,再一再二不再三,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张居正眉头紧蹙的说道:「臣听闻了蔡献臣聚谈,他的想法很不错,陛下所言甚是。」

「汉乡镇丶铜镇丶椰海城丶大铁岭丶金池总督府对大明腹地穷民苦力的吸引力,就是类似于发宝钞的基本生活保障,所以百姓才愿意跋山涉水的前往。」

「福建丶江西丶湖广联名上奏,询问人员流失,是否可以阻止流徙,如果朝廷仍然不准阻止流徙,那就只能推行还田令了。」

推行还田令的目的是为了让百姓生孩子,有家有业有吃有喝,百姓才愿意生孩子,才有条件生孩子。

手里没有生产资料丶生产工具,即便是短暂的获得了一些财富,也不敢生孩子,因为不掌握生产资料,等于日后生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保障。

哪怕是领到了五亩地,手勤脚勤日后儿孙也饿不死。

朱翊钧眉头紧蹙的说道:「不推行还田,就没人生孩子;推行还田,又需要基础,最起码田土的产出收益变小,否则这些个地主缙绅各个招募游堕,组建那还乡匪团,受灾的还是百姓,万历维新,把本来一根筋的事儿,变成了两头堵。」

「还田还不得,人口还在流失。」

张居正低声说道:「辽东丶江西的营庄之法,恰到好处。」

王国光离任前给大明朝留下了一个营庄法,就是瑞金丶宁化丶宁都三县田兵民变之后的解决办法。

营庄法,是一种集体生产制度,汉屯田,唐府兵,明卫所,都是一样性质的制度。

在天下安定初期,家庭式农业经营,无法承担垦荒丶库坝营造丶灌溉水利丶道路桥梁等公共基础设施的巨大劳动力投资,所以农业集体生产,就变成了一种必然。

等到活儿干完了,营庄法自然而然就会消解。

「唯有如此了。」朱翊钧最终选择了折中,人口流失要解决,还田也要解决,只有先这样折中往前走了。

搞生产,生产搞完了,小农经济逐渐瓦解,商品经济建立,土地的产出变低甚至可有可无,营庄法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任务,逐渐消解。

「营庄法一定会消解吗?」张居正眉头紧蹙的说道:「陛下,这种集中生产有很多的优势,可以让乡野为城镇提供农业原料,瓜果蔬菜,这些发不了大财,生活称不上大富大贵,但绝对可以衣食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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