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上善(1 / 2)
第77章上善
赵沉茜回头,发现竟是一个落拓道士,大步流星从桥上走来,说:“十年前,我在河东路听到福庆公主拟将更戍法逐渐改为置将法,改变军中将不识兵、将无常兵的弊端,并大举整顿厢军及禁军,要求士兵每年测试,禁军不合格者降为厢军,厢军不合格者降为民籍。八年前,我在河北东路看到东京发来的诏书,号召当地兴修水利,费用由住户按贫富水平分配出资,付不起钱的百姓可以向州县府衙借贷,也可以多开垦荒田,以工代钱。六年前,我听说她在全国范围内清丈土地,取缔了众多寺庙、道观,勒令僧众还俗,将被佛寺道观、士绅豪族侵占多年的土地分给百姓耕种。可惜下面执行的官吏和当地士绅串通一气,故意歪曲她的政令,要不然她的新政定能富国强军,卓有成效。骂她其他便也罢了,但在执政治国上,她无可指摘。”
河边聚集的百姓瞧见他,惊讶道:“你一个道士,竟然还说她好?福庆公主撤了许多道观,连划给白玉京的地都收回去大半,害得许多道士无以为生。她断了你们的财路,你不恨她?”
“她一心为公,我为什么要恨她?”来的正是化装为落魄捉妖师的容冲,他停在岸边,说道,“道观是我一个人的家,但还地于民,却能撑起千千万万的家。何况,如果没有地就无法谋生,那说明这门道士能力不行,趁早回家生孩子去,她何错之有?”
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没有百姓会为一个已死去多年的公主较真,但有容冲开头,渐渐有人出来说公道话:“崇宁那些年,虽然日子不好过,但至少能保一家老小吃喝。每年二月、五月青黄不接时,家里没粮了可以和官府贷粮,随夏税秋税补上就行。不像以前一样,一年到头担惊受怕,连病都不敢生,生怕家里出什么事,拿不出钱就得去借高利贷,一旦耽误了倾家荡产也还不起,只能卖儿鬻女。”
路过的货郎听到,也凑热闹道:“当年清田钦差走到我们县,挨家挨户查地有多少,从哪里到哪里,连一条田垅都要登记是谁的。这么一查,就查出县令将二百多亩良田评为贫瘠沙地,悄悄陪给女儿做嫁妆。那位小姐在知府府里做少夫人呢,钦差却不管,非要查这块田的来龙去脉,最后县令不敢认,只好说这块田是无主的。钦差将此事上报朝廷,福庆公主来了懿旨,下令将所有无主的田地按各户人丁数分给村民种,头两年免税,第三年十五收一税,剩下的收成归各家。我家分到了足足七分田,可惜,她一死,地就又收回去了。后来连年灾荒,家里交完赋税和地租什么都不剩,无奈之下我只能进城讨生活,走街串巷至今。现在回想,福庆公主在世那几年,竟是我们家日子最好过的几年。”
这么一说,大家发现这位公主恶名在外,但好像除了私生活不检点,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一个老婆婆叹道:“她就吃亏在是个女子,若她是男儿,娶三个娘子没人说什么,可惜她是女儿身,三嫁不祥啊。”
虽然容冲一直介怀她另嫁他人,还嫁了两次,但听到别人拿这件事说她,忍
就停在容冲面前,却一眼都不看他,而是专注地盯着尺面,似乎只是为了记数字。容冲心里打鼓,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道长,抬手。()”疍襬???协?箏??銑???幹?鵏??瞍???疍襬?N???葶?羕?N???“厐羕???敧??⑿()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随便走走。顺便,来向你辞行。”
“辞行?”赵沉茜挑眉,问,“为何?”
容冲叹气:“娘子你也知道,如今世道艰辛,什么都要钱,而我们师门又尤其穷,耕地都响应朝堂号召还归于民了,仅剩的一座山头什么都不产,我总不能让师父他老人家受累,便只能四处捉妖,挣些佣金度日。刚才,我师父又写信过来,催我往回寄钱呢。”
赵沉茜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都怪那位福庆公主,没事推行什么清田,竟连累道长如此辛苦。”
“不不。”容冲赶紧说,“不怪她。如今僧道、世家、乡绅侵吞土地严重,如果她不清我们的田却要求别人归还土地,如何服众?她是真心为了百姓好,利民利国之策,理应支持。”
“道长为何这样向着她说话?”赵沉茜不动声色问,“莫非,道长和她有什么渊源?”
赵沉茜站在容冲身前,容冲微微伸着手,似乎一用力就能将她拥在怀中。容冲垂眸盯着她,说:“哪有什么渊源。非要说的话,我的师父曾和白玉京掌门有旧,她差点成了白玉京的儿媳,我们勉强算得上远房亲戚。”
赵沉茜沉默,这亲戚也太远了。赵沉茜说道:“道长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处处维护?”
容冲如实说道:“这倒不是。祖上交情虽有,但到我们这一辈已无异于陌生人,我刚才说那些话纯粹是出于公道。”
赵沉茜歪头,目露探究:“公道?”
“是啊。无论皇亲国戚怎么骂她,很多贫苦百姓却实实在在受到了新政的恩惠。我走南闯北那些年,看到许多家庭因她的政令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只是那些百姓不像达官贵人一样发得出声音,而在舆论上有声量的人都和乡绅地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遗余力攻讦她。那些人的声浪盖住了真正的民意,仿佛全天下都讨厌她,无人念她的好。可是,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苍生不会冤枉春雨,只要她努力过,就一定会有人记得她的功德。就像今日,我只是起了个头,便有百姓为她说公道话。那些百姓,又有哪一个见过她,和她有亲故呢?”
赵沉茜沉默了,默默记下他的臂长、背宽,最后绕到前面,为他量腰围。容冲身体绷紧了,不知道该躲还是该站着享受,紧张问:“娘子?”
“别动。”赵沉茜的声音慵懒轻柔,“要是没量对,衣服放量小了,穿出来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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