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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袍袖下鞠出了段玉白的腕,他清长指骨抵托着一盏药茶,奉到云摇眼前。
“师尊心神损耗过度,这是我为师尊调配的清心茶。”
“……”
云摇望着那盏茶,眼前镜花水月似的恍惚。
[……全喝了。]
[青木老儿熬得,既然你怀疑,那我将他打断四肢,到你面前来替你熬药好叫你放心?]
[若非他最擅仙药,你以为我闲得去寻他?]
[将药喝了,一滴都不许剩下。]
[好喝么。]
[张嘴。]
[他们的太驳杂,你又不许伤他们性命,只抽那一点有什么用?]
[我去与劫打了一架,顺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看什么看,专心运气……]
身为小仙云摇的神魂记忆里,那一重满染戾意的总是凶恶冷倦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合又分离。
他逼她吃药。
他总是对她恶语相向。
他承天谴之力也要下界去为她寻几块饴糖。
他跑去找劫打架,伤得满身血气,只为换一道有损魔躯的仙力来为她续命疗伤……
云摇的眼眶渐渐湿了。
她颤声问:“他死了,是不是。”
“……是。”
慕寒渊搁下盛着药茶的金盏,眼尾掠过袍袖下玉白腕骨上隐隐散着腥气的红雾,他将袍袖拉下,遮了过去。
近乎残忍地,慕寒渊撩起清冷无澜的眼眸:“他死了,三界也容不得他活。”
“我知道……我知道。”
云摇低声安慰自己,尽管没什么用。她觉着自己好像浸进了九重天上的界门外那块万年不化的天寒玄玉里,冷得她浑身发颤,眼圈通红。
她低声喃喃着:“我知道他杀孽难消,他罪无可恕,可是……可是……”
话未说完,云摇就哽咽得无法张口了。
慕寒渊眼神深如渊海地望着她,里面似乎翻覆着数不尽的弥漫滔天的情绪。
怀缅,留恋,不舍……
只是最终那些情绪还是悉数压了下去。
慕寒渊微微倾身,将云摇抱入怀中。
直等到怀中啜泣的人一点点平息下来,慕寒渊淡声开口:“若师尊想见他,那在师尊面前,我也可以一直是他。”
“什么…?”
云摇怔然仰面。
“往生轮中,我与他记忆相融,若师尊想要留下的是他,那我……”
“住口。”云摇回过神,带着还未褪尽的哭腔厉声。
慕寒渊似乎未闻,依旧是温言倦语:“我与他本便是一人,想扮作他,兴许有些难,但——”
云摇终于气不过,抬手就将近在咫尺的薄唇狠狠捂住了。
慕寒渊整个人都被她扳得微微后倾,立着冷玉银冠的后脑都撞在了棱角分明而坚硬的床柱上。
殿内一声闷响,该是吃痛。
只是那人垂眸望下来,对视云摇恼火面容的眼底,却晕开了几分清冷勾人的笑色。
“我似乎是第一次见师尊哭。”
慕寒渊抬手,他指腹温度微灼,燥,轻慢地擦过她眼角下的细腻处,抹掉了那颗在烛火下剔透微熠的泪珠。
他将它在指腹间碾碎,感知湿潮渗入肌理,像是无心问:“若那日祭时空黑洞的神魂是我,那师尊也会为我哭成这副模样么?”
“——!”
云摇气不过,偏慕寒渊修长如玉的指骨微微屈着,就在她眼皮底下。
她没过想,泄恨地一口咬了上去。
云摇没留力,换来他半声闷哼,后半未尽,转作了喉结滚下的低哑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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