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归心(2 / 2)
“放心吧啊,只要不出现重大失误,譬如什么我心脏病、脑溢血犯了,突然晕倒无法再打下去之类的,打她,还是小菜一碟。”
“呸呸呸,说什么呢!”眼看着她越说越离谱,简常念赶忙止住了她的话头。
“不过也是,你打尹队都能打,更何况是她,我得给严教练打个电话,报告你进入半决赛这个好消息。”
她说着,就把手机放在了桌上,按了免提,铃声响了两遍,才被梁教练接起来。
“哦,是常念啊,找老严有什么事吗?”
简常念笑笑:“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他说一声,拾安进半决赛了,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打金南智,应该没什么问题。”
梁教练嗓音里这才有了一丝喜意。
“老严在带教呢,手机放在我这了,等训练完了,我转告他。”
“诶,好。”简常念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那我就不跟您说了,您和严教练都注意身体,等我们回去给您看看金牌长什么样子。...
”
电话挂了,谢拾安才道:“你怎么又代表我说话?”
简常念弯起眉眼笑。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啊。”
谢拾安吃着饭,眼里有一丝感慨。
“我就是想着,严教练太不容易了,一辈子就为了一块奥运金牌,我一定要替他圆了这个梦。”
简常念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她。
“那快吃,吃完我再陪你练练。”
彼时的谢拾安还沉浸在冠军梦里,尚不知道,什么叫做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命运让她在这次伦敦奥运会上,狠狠地跌了个跟头,差点一蹶不振。
在她们在训练室里苦练的时候,金南智同样也没休息,做完了体能训练,又开始对着墙抽球。
队友收拾东西,都准备散了。
“南智啊,明天还有比赛呢,早点回去吧。”
金南智头也没回:“你们先回去吧。”
“走走走,我们先走吧。”
队友还想说什么,被人拉走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南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从中国回来就这样了,我现在连话都不敢跟她多说。”
“她那天不还把二队的一个小姑娘骂哭了吗,就因为人家提了一句尹佳怡是她偶像。”
“说到尹佳怡,她怎么突然退役了?”
“那谁知道呢,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尹佳怡没退役的话,南智也没那么容易就进四强吧。”
……
金南智对着墙狠狠把球抽了出去,力道之大,手里的球拍也脱手飞了出去,砰的一声砸在了墙上,掉落在地。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室里,微微红了眼眶。
***
挂断电话的梁教练站在ICU外,隔着透明玻璃,冲躺在里面的严新远做着口型。
严新远回过头来,眼神似有些茫然,氧气面罩上泛起了白雾,梁教练想了想,打开手机,编辑短信,把字体放大,贴在了玻璃上。
“常念说,拾安进半决赛了,决赛的对手不出意外就是金南智,应该没什么问题。”
严新远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梁教练又把手机拿了回来,打字,然后如法炮制,贴了上去:“你也要加油。”
严新远看见了,微微点了点头,戴着氧气面罩,手背上连着好几条输液管,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左手,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梁教练也笑了,回了他一个。
***
距离上次世锦赛上和安东交手,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安东再次见到她倒是比之前友好了许多,主动走过来和她握手。
“老实说,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研究你,为的就是今天能在奥运会上打败你。”
她叽里咕噜说些什么,谢拾安也听不懂,估计也就是在放狠话,不过虽然听不懂但她倒是记得上次在世锦赛上,她仗着自己是老前辈的身份煽动现场观众起哄,以及骂自己是“东亚病夫”的事。
谢拾安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连手都懒得伸。
“别废话了,赶紧开打吧。”
今时不同往日。
虽然是客场作战,但亦有不少支持她的球迷们,不远万里赶到了伦敦。
看台上一片中国红。
“谢拾安,加油!!!”
...
“中国队,无敌!!!”
在山呼海啸的呐喊声里,谢拾安拿着球拍,昂首阔步走上了赛场。
在这里,她,就是王。
结局当然不出意外,安东1:2输给了她,第三局她打的非常顽强,拖了相当久的时间,一度也让谢拾安觉得有些困扰,但好在还是顺利拿下了。
记分牌亮起的时候,全场沸腾,观众们都在疯狂呐喊着她的名字,谢拾安举起了手臂,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掀起了球网,走过去把摔倒在地的安东扶了起来。
安东似是没想到她会过来拉自己,眼里溢出了一丝感激,握住她的手,站了起来。
“ Thank you. You won 。”
这句谢拾安听懂了,唇角扬起一抹笑容。
“And you were awesome. Thanks 。”
在她回到休息区后不久,另一边比赛场地上的结果也出来了,金南智2:0战胜了印度选手卡蒂亚,解说的声音慷慨激昂,在全场回荡。
“让我们恭喜谢拾安和金南智赢得了今天比赛的胜利,成功会师总决赛,在上一次的世锦赛中,金南智1:2惜败给了谢拾安,究竟这次是金南智绝处逢生,报世锦赛的一箭之仇,还是谢拾安一如既往地稳中带秀,拿下她本人的第一个奥运会冠军!胜负明天揭晓,让我们一起拭目以待!”
解说的声音如重锤般落下。
两个人隔着羽毛球网遥遥相望。
彼此眼里都有战火在燃烧。
***
决赛那天,严新远的精神头看着好了许多,早上吃了点流食,下午罕见地跟护工说自己想洗个头,换身衣服,他住在这里半个多月了,护工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高兴过,于是奇道。
“今天是有什么喜事吗?还是你的家人要来探望你了啊?”
“都不是,我……我徒弟……比赛呢……冠军……没问题……回来可不能让她看见我这么邋遢的样子,该笑话我了。”
他躺在床上,头朝外,让护工给他洗着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就是打羽毛球的那个……谢拾安?”
“你也知道?”
护工阿姨笑着:“我儿子可喜欢她了,天天放学回家写完作业,不是去打球就是瞅着电视机,看她的比赛,能打进奥运会的,那都不是一般人。”
ICU里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视,探视时间也有限,严新远所有关于外界的消息来源都来自于梁教练的只言片语,从旁人口中听到谢拾安的消息,他再次红了眼眶,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是啊,这孩子……可真优秀。”
护工给他洗完了头,刚想替他换上新的病号服时,严新远偏头看了看放在床边,昨天梁教练送来的一套崭新的国家队教练服,运动装样式,翻领夹克,袖口纹着金龙,胸前锈了五星红旗。
这是在出席重要场合时才会穿的,譬如去参加获得了重大国际比赛冠军的队员们的颁奖仪式。
他手摸着这柔软的面料,眼底泛着泪光。
“穿这个吧。”
穿戴整齐后,他又...
颤颤巍巍地拿起滨海省队的队徽,好不容易才别在了胸口。
严新远笑了笑:“诶,这就对啦。”
梁教练前来探望他的时候,看见他这一身也情难自抑,霎时通红了眼眶。
“老严,你这是做什么?”
严新远靠在床上,把自己写好的书信缓缓递给他,他太久没坐起来写东西了,就这么一会就让他觉得有些疲倦。
“我不能去现场,就当是为拾安庆功了,还有啊,这封信,你帮我转交给她们吧。”
梁教练拿着信封的手都在抖。
“她们马上就回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当面跟她们说。”
严新远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一样,笑了一下,抬眼望向了虚空。
“比赛……开始了吗?”
“没,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才开始打呢。”
“哦,那还早,我有点累了,想先睡一会。”
梁教练替他轻轻地盖上了被子。
“睡吧,我就在外面,等比赛结果一出来,我立马告诉你。”
***
谢拾安晚上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背着书包,不停地奔跑,穿梭在医院纯白的走廊里。
面前一双双大人的脚在走来走去。
他们张着嘴,只是说:“你爷爷去世了,今天早上在家发现的,心脏病,你要节哀。”
“不!不可能!你们骗人!”
小小的谢拾安捂着耳朵,声嘶力竭喊着,拨开人群,冲进了病房,掀开盖在床上的白布一看。
“严教练!”
她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惊魂未定。
“怎么了,怎么了?!”简常念也被她突然一嗓子,吓的直接坐了起来,爬了过去晃着她的肩膀。
“拾安,拾安,做噩梦了吗?”
外面天光大亮,窗外隐约传来鸟叫。
谢拾安回过神来,用手撑了一下额头,抬眼看着她,眼眶微红,苦笑着。
“嗯,我梦到,严教练他……生病了。”
简常念松一口气。
“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严教练这会肯定在带教,等着我们回去请他喝庆功酒呢。”
谢拾安也笑了一下。
“几点了?”
“早上九点半,要不要再睡一会?”
谢拾安摇头,翻身下床。
“我去洗个澡,早点去场馆备战吧,打完了直接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并且开始归心似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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