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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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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染瞥式歌冶一眼,顺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重新穿上,然后走了几步,抬脚把匕首和手环踢到更远处才停下来。

昏暗简陋的房间里,她的眼眸明亮如星,垂目看着他,面无表情,一手托着他的黑皮本,一手握着笔,笔尖上悬着一点油润鲜绿的亮光,欲滴未滴。

式歌冶完全不能置信。

她这条有气无力摆在砧板上的鱼,竟然把他的绿光拿走了,不止拿走,竟然还能用。

怎么可能。

式歌冶以前就担心过,怕别人随便就能把绿光抢走,当然做过实验,他试着把悬着绿光的钢笔交到一个手下手里。可是几乎在递出的瞬间,那点绿光就嗖地一下离开笔尖,一头钻回他的身体里。

它是懂得认主的。

这种绿光的事,式歌冶以前也听说过,联邦有一些融合了绿光的人,会拥有特殊的能力,国防安全部还为此成立了特别部门,专门管理他们,利用他们的能力,与他们合作。

可是看记录,那些人的能力都很简单,没什么大用,和他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特殊的一个,这么强悍的绿光才会挑选他做它的主人,别人想夺也夺不走。

可是今天……怎么可能。

它跟着钢笔跑了,落到了别人手里。

式歌冶的思路一片混乱时,裴染也正在低头看着式歌冶。

这变态现在像只虫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只要简单地用机械手掐住他的脖子,一扭,就可以一了百了。

可是裴染突然改主意了,想试试别的。

她看了一眼黑皮本子。

本子上画的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现在只有式歌冶还趴在地上。

他刚才赶时间,只用寥寥几笔勾出人物大略的动作,因为基本功扎实,结构和姿态无懈可击,可是没来得及画任何细节,人又趴着,没怎么露脸,并不能辨认出是谁。

唯一的特征,就是小人儿脑袋上扎着的马尾。

裴染握着笔,闪着绿光的笔尖落在纸面上,几下划掉马尾。

用划掉做修改应该是可以的,式歌冶划掉过他画出来的对话气泡,裴染自己也划掉过式歌冶写的句子。

裴染重新在小人儿的耳侧和肩头添上几笔,改成垂落下来的半长头发。

她画的头发太简陋,安在式歌冶画的小人儿脑袋上,就像给精致的公仔戴了顶乌糟糟的廉价假发。

好不好看的不重要,关键是能不能用。

裴染还不太放心,又在小人儿身上添了三个字:【式歌冶】

就像扎小人儿下诅咒的时候,在小人儿身上标好名字和生辰八字。

不知道这样改能不能真的起效,裴染在旁边加了行字:

【忽然发病了,左边胳膊没有力气,抬不起来了】

如果对画面上的小人儿修改无效,这句话还是作用在她自己身

上,效果只是左胳膊没力气而已,再写一句就能恢复正常。

裴染转了转笔。

她自己的左臂感觉如常,毫无变化。

倒是地上蠕动挣扎着的式歌冶,撑起来的左胳膊忽然一软,人猝不及防,趴了下去。

不知是改发型见效了,还是写名字有用,小人儿修改成功。

式歌冶趴在地上,现在连胳膊都没办法完全撑起来,努力抬起头。

他看见,裴染胶带上方的一双眼睛忽然眯了一下。

她退后几步,再退后几步,几乎退到门口,距离他足够远了,笔尖才重新落在本子上。

式歌冶画了这么多年,从她的运笔一眼就能看出,她笔尖一转,简单地勾了个椭圆形的对话框,下面还带着一个凸出的小尖儿。

然后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添了一行字。

一阵强烈的绝望袭上心头。

裴染又偏头看了看他,才慢悠悠地转了转笔。

式歌冶控制着,挣扎着,竭尽全力用理智和身体的本能对抗。

可是就像他杀过的那些人,那个穿格子大衣的男人,那个围着围巾的小女孩一样,他弧线优美的薄唇开启,声带仿佛会自动出声。

耳边的尖啸还在继续,他只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声音:

“猪头猪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猪头……”

最后几个字不知道说出来没有,也许有,也许还没来得及。

进入沉寂以来,二十几个小时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音中略带干涩和沙哑。

式歌冶杀了这么多人,忽然明白这种死法的恐怖之处了——从开口到死亡,是有间隔的,这几秒忽然变得不可思议地煎熬和漫长。

在人生的最后几秒,心中全是马上就会死去的极度恐惧。

除了恐惧,还有强烈的羞耻。

式歌冶不是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死,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致死的原因是说出这么一句愚蠢可笑的话。

他这辈子都没说过这种蠢话。他可是凌驾于众人之上,永远优雅的王子。

哪怕她强迫他说个“啊”呢。她为什么不能发发善心,只让他说个“啊”呢。

她冷漠地垂眸看着他,连死前的最后一点体面都不肯给他留。

嘭地一声。

血肉四溅。

裴染对距离的判断准确,血花并没有一星半点落在她身上。

她低下头,发现随着式歌冶的爆炸,笔尖上悬着的那点绿光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裴染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不甘心,合上钢笔的笔帽,别在黑皮本子上,把本子揣进外套口袋里。

W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裴染?我丢失了目标,式歌冶不见了。”

“嗯,”裴染答,“我知道。他死了。”

式歌冶这个融合体的能力强悍到恐怖,竟然这么快就被她弄死了,W沉默了半秒,只问:“你还好吧?”

“我

没事。”裴染回答。

她悄悄摸到窗边,隐在墙后,小心地探头顺着窗子看出去。院子里那排古董车安静地停着,旁边没有人影,式歌冶那群喽啰们大概还在吃午饭。

“我现在要去楼上,把你偷出来。你在二楼面向院子左手第三个房间,对不对?”

裴染用机械手抓住门把手,用力一扯。

门板也是黑色的简易合成材料做的,锁只是简单地嵌在上面,这种结构根本承受不住她的力气,门把手连带着上面的门锁,一起被她拽下来了。

门上多了个洞。

“裴染,”W忽然说,“暂时不要过来,我看见有个人路过外面的走廊,下楼去了,是跟着式歌冶的那个脸上挂着一条金属蝎子的男人。”

蝎子男。式歌冶吩咐他先去吃饭,看来他吃完饭回来了。

W说:“你自己小心,我看见他身上带着枪。”

裴染已经听见楼梯那边的脚步声了。

楼梯正对着门前的走廊,现在出去刚好撞个正着,裴染低头看了眼手里被拽下来的门锁,还有门板上的大洞,默默地又把它重新塞回去了。

扯下来的那块勉强卡在洞口,摇摇欲坠,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楼梯的方向过来了。

裴染侧身躲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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