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吻(2 / 2)
高阮饰演的则是这位指挥使的妻子,她在三年前嫁于韩骐,夫妻两人举案齐眉,一直十分恩爱。
电影的开始,绥良卫拿到了一条有关南国细作的绝密线索,而这条珍贵的线索被绥良卫的首领交给了年轻有为意气风发的韩骐,用于破解一条他们追踪已久的暗线。
为了追查南国的细作,韩骐要去往都城之外,妻子照例为他收拾行李。
镜头之下,美丽柔婉的夫人拉开妆奁,里面装着的不是姹紫嫣红的胭脂,而是一封又一封丈夫亲手写下的遗书。
因为韩骐的任务次次都是九死一生,两人每次分别,韩骐都会给夫人留下一封遗书。
妻子在夜色中送别韩骐,寂寥的烛火下,是难以言说地不舍与深情。
韩骐骑马远去,夫人站在雪中撑着伞久久痴望,正当观众感念于这对夫妻的伉俪情深时,画面一转,夫人已经换上了黑衣短打,潜入了夜色之中。
原来,韩骐的发妻游鸟,便是南国的细作之一。
游鸟于八年前来到北国,而后在三年前接到任务,接近并嫁给了韩骐。
这一回,游鸟从其他细作口中得知,韩骐手中的线索极有可能牵扯到她的身上。
韩骐针对南国的细作布下了天罗地网,游鸟亦凭借自己的经验和胆识,一次又一次绝处逢生。
然而,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缜密布局,敏锐的韩骐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这些证据,却指向了他的妻子游鸟。
他心如刀绞,难以置信,但直觉却让他无法否认。
热闹的除夕夜大雪纷飞,寓意着吉祥的红色灯笼在韩府的门口晃动,大门上贴着两人前不久共同执笔写下的对联,字字句句都是对未来美好的期望。
然而此刻包围在一片祥和的韩府之外的,却是黑压压的绥良卫。
紧闭的大门被踹开,空无一人的屋内还留着匆忙离开的痕迹,屋子被砸得一片狼藉,韩骐直接扭头上马向外追去。
——那本是一条天衣无缝的密道,是他担心自己出事祸及家人,为游鸟准备的逃亡之路。
呼啸的风刮过他如削的脸,却丝毫没有阻隔他的速度。
最后他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甩开了自己的部下,追上了逃离的游鸟。
年轻俊朗的指挥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窄袖骑装,皮貉帽镶嵌着华贵的翡翠,茫茫的大雪落在他深黑的貂毛大氅上,衬得眉眼清冷,英气逼人。
他的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在夜色之下极力隐忍着被背叛的恨与爱。
距离他的部下追上他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向来杀伐决断的韩骐第一次动摇地选择了包庇。
他给了游鸟一个最后的选择机会:
要么跟他走,一辈子被软禁在韩府,要么现在死在他手下。
然而韩骐没想到的是,游鸟早在这里布好陷阱,趁他的部下还没有追上来之前,带领着其他细作毫不留情地围杀了他。
游鸟的独白简单而干脆,她是出生在南国的孤女,从小被圈禁在庙宇之中当做细作培养,而南国的细作只有顺利完成任务,活着回到北国,才能获得自由。
北国的人飞鸟传书告诉她,只要这次能顺利杀死韩骐,她就能回到南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电影的结局,游鸟终于被接回北国,她在大殿之上接受了君主的褒奖,然而等待她的,却是暗无天日的软禁生涯。
曾经温和哄骗她的老师终于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从她成为细作的那一天起,她便不可能再获得自由,她知道的秘密太多,君王能容忍她活着,已经是极大的宽恕了。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白发的游鸟在灯下把玩着韩骐曾经送她的筹码,忽然想起了两人新婚燕尔时,韩骐听闻她向往自由,便给她扮作男装,带她去阁楼听曲,赌场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
新的一年钟声敲响,烟花纷纷炸响,宫里的贵人们欢声笑语传入游鸟的耳中,似乎昭示着黎明即将到来,而新的一批细作也即将前往北国。
教习老师似乎换了人,可临行前的训话却与当年如出一辙:
“等你们顺利完成任务,陛下就会接你们回来,只有绝对忠诚,你们才会获得自由……”
电影在热闹的乐声和教习老师温柔的声音里结束,游鸟的面目轮廓也逐渐变得模糊。
这部电影虽然穿插了许多跌宕起伏的谍战情节,但主线剧情其实算不上多么新颖别致,原本只是彦胜集团想要用来拿个节日档票房冠军,顺便赚一波快钱的标准商业片。
可谁也没想到,《游鸟》竟然会红极一时,甚至至今都还有人提及。这也让后来的无数电影人们认识到合适、优秀的演员对于作品的最终呈现会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作为绝对的一番女主,当时已经拿过影后的高阮在电影中贡献了她相当精妙的演技。
一面是与韩骐相处时温柔深情得骗过了观众的韩夫人,一面是沉默寡言但内心坚定的女间谍游鸟,高阮将女主角的情感变化和情绪处理得非常到位,在当年引得了无数影评人的好评。
这部电影在当年从剧本设定到宣传,都完全是围绕女主角展开的。比起男主角,韩骐这个角色的定位其实更偏向于衬托红花的绿叶,和给主角制造危机和阻碍的脸谱化反派。
他亲手杀死女主唯一的朋友,对待下属冷漠傲慢,折磨敌国细作的手段极其残忍。
相比之下,女主显得尤为重情重义,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援救挚友,在被追杀的时候,为了不牵连无辜的北国居民,拒绝了想要帮助她的村民,却在韩骐宁肯错杀不肯放过地屠村时,拼死回去救出了那家躲在井里的孩子。
高阮在行业内的业务水平一直是有口皆碑,而许多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部电影里原本是用来衬托女主的反派工具人男主角竟然也给了观众一个惊喜。
当时年仅二十二岁的傅星徽和大他九岁已经功成名就的高阮搭戏,不仅在气场上没有丝毫地输给高阮,反而配合高阮演绎出了一对张力十足相爱相杀的恋人。
这部电影纪朗看过很多次,电影镜头里的傅星徽简直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让人沉迷,他会毫不犹豫拔出匕首,血溅到脸上也面不改色,也会因为游鸟的几句话变得雀跃犹如少年,眼里满是爱慕。
冷与热的两种气质被他融合得淋漓尽致,残暴、矛盾却温柔深情的绥良卫,在谈笑间,一次又一次触动着游鸟和银幕前观众的心。
他不仅演出了韩骐对待敌国细作时的狠厉,更是完美地演绎出了韩骐对游鸟的深爱、内心反复的纠结和挣扎,以及各个阶段的变化,为原剧本里略微有些单薄的反派增加了不少人物弧光,让这个本来并不讨喜的人物也多了几分厚度。
在这样的表演下,好像观众也逐渐能够理解,为什么布局刺杀韩骐时没有丝毫迟疑的游鸟,却会在被软禁的岁月里,回忆起她与韩骐的往事。
人类总是很难不屈服于颜值的,“三观跟着五官跑”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也足以体现娱乐圈里长相的重要性。
当年傅星徽能把韩骐演出不输给女主角的讨论度,除了他本身就很合格的演技外,他那张脸和气质毫无意外是出了大力的。
尤其骑马追到江边的那一幕,曾一度被网友剪辑传播,为电影的宣发做了不少贡献。
深知自己被欺骗的韩骐心死如灰,又试图维持着自己的高傲和尊严。在苍凉的夜风下,大雪和火烛照亮了他漆黑的瞳仁,他的眼里倒映着熟悉却陌生的“游鸟”,里面写满了矛盾却缠绵的爱意。
好巧不巧,傅星徽和纪朗两人进放映厅的时候,电影恰好正播到了这里。
薛寒半带调侃地对傅星徽道:“我当年在影院看这部电影时候,完全没想到韩骐居然和《盛年》里的徐晟南是一个人演的,差别太大了。”
顾亦悠也道:“真的演得太好了,看得我又紧张又难受。”
傅星徽客气道:“过奖了。”
“制作方拍的也好,”薛寒眼里明显有几分羡慕,“彦胜当年真是大手笔,虽说是为了赚钱,但都是请的一流的拍摄和音乐制作人,宣发也舍得花钱,据说谍战部分还请了好几个专攻这方面的老编剧。”
这样的制作班底,的确对许多演员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彦胜有钱啊,”路朔说:“听说当年彦胜被查的时候,那账目简直是吓死人。”
“他们为什么被查?”顾亦悠疑惑道。
“明面上说是洗钱做假账,”路朔压低声音道:“也有传言说涉黑,但具体也没有相关的消息,后来也没说那帮人都怎么判了。”
大财团的事,显然是他们这帮明星们也不甚了解的,加上涉及的点有些敏感,大家也没再继续就着这个问题聊。
安静了一会儿,薛寒岔开话题问傅星徽道:“据说电影结局那段回忆是因为你演得好,导演临时决定加的?”
傅星徽解释道:“是高阮姐做主加的。”
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发紧,放映厅里音响效果很好,其他人显然都没有听出来,唯有纪朗就坐在傅星徽身边,对他的所有细微的变化都十分敏感。
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挪到了傅星徽的身上。
傅星徽靠着黑暗与抱枕的遮挡,掩去了神色,可纪朗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略显苍白的脸色。
“哥,”他伸手去勾傅星徽的胳膊,却触到了他冰凉的指尖,“我不舒服,想出去走走,你陪我行吗?”
傅星徽愣了一下,闻言偏头靠近了纪朗,“你说什么?”
纪朗才发觉他好像有些走神。
“陪我出去走走,我喝醉了,有点儿闷。”纪朗在他耳边又重复了一遍,许是口中气息温热,傅星徽搓了搓耳朵,眼里的温度恢复了几分,他点点头,和纪朗一起站起身。
“你们刚进来就不看了吗?”顾亦悠疑惑道,“这部正好快结束了,我们可以挑下一部。”
“不看了,”纪朗没等傅星徽说话,径直接过话头,“我胸口闷,哥说陪我去透透气,你们先玩吧。”
他回屋换了外出的衣服,和纪朗并肩出门,外头有工作人员跟上来,纪朗隔空拦了一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摇头道:“这会儿别拍行吗?”
他说完便带着傅星徽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外边儿停着的一辆出租车,摄像大哥在后边还想拍,纪朗直接拉开出租车门和傅星徽一起坐了进去。
“刚换衣服前我叫的车,”纪朗没等傅星徽问,自己先解释道:“你想去哪儿?”
傅星徽看着车窗外,“都行。”
“这附近有条河,我之前发现的,风景不错,也不算远。”他转头跟司机报了位置,又在黑暗中笼过傅星徽的手,缓缓地揉搓着。
傅星徽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纪朗按住,后者什么也没说,只是执拗地替他暖着冰凉的双手。
到了河边,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极淡的腥,柔软的风吹起傅星徽额前的碎发,从河堤能远远能看见明亮的灯塔,映在眼里,却触不可及。
“我没事,纪朗。”傅星徽安抚地拍了拍纪朗的手。
“嗯。”纪朗笑了笑,松开他的手,两人沿着河岸往前走,这一处格外僻静偏远,人迹罕至,又是夜晚,没有人潮涌动,也没有镁光灯追随。
夜风清凉,偶尔有三两虫鸣,月色正好,谁也没有出声。
这样走了一个小时,傅星徽的身上终于暖和起来,从脚底升起热意,连带着体内那点儿因为情绪带来的寒气也淡了。
纪朗从头到尾都没追问过他,体贴得让人动容。
傅星徽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坦白道:“拍《游鸟》的时候在片场和人有些矛盾,看到这部电影总会想起来。”
“你还会和人有矛盾吗?”
傅星徽的脾气是出奇的好,除了在影视剧或者电影里的表演需要外,纪朗从来没见他跟任何人生过气,就连大声说话或者不耐烦的语气都没有过。
“遇见的人多了总会有的。”
“和高阮姐有关吗?”
傅星徽摇了摇头,“高阮姐是我的恩人。”
当初是高阮给了他拍《游鸟》的机会,领着他重新推开了娱乐圈的大门。
“那高阮姐也是我的恩人。”
“关你什么事?”傅星徽笑着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你以前亲口答应过可以放一张全家福的关系。”
听他提起旧事,傅星徽笑着反驳道:“我可没答应过,是你强买强卖。”
“嗯……那就算我强买强卖吧,”纪朗跟着他笑了笑,半晌,忽然低头道:“你知道吗,很多《游鸟》的影迷都说你和高阮姐很般配。”
傅星徽愣了下,原本想说一个爱情片演员如果做不到和他的搭档看起来般配,那是他演技的失职,对标到舞台上,那就是值得观众愤然离场喝倒彩的重大事故。
可没想到纪朗紧接着说:“可我不这么觉得。”
“嗯?”傅星徽有些意外。
纪朗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般配的是戏里的角色,不应该是你和高阮姐。”
傅星徽没听出纪朗话里的醋意,只是想到了《盛年》上映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说他和纪朗很般配。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将纪朗的话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并不喜欢粉丝嗑戏外的CP,应当也包括他们的CP。
其实纪朗这样的想法才应该是正确的,到了荧幕之外,人和戏本来就应该分开,被某个角色局限住,对演员来说不算好事。
时钊和徐晟南只是纪朗和傅星徽短暂套上的画皮,不可能陪他们走一辈子。
傅星徽没有搭腔,纪朗也没再说话。
两人走到一处堤坝的时候,纪朗指着水泥砌成的楼梯对傅星徽道:“下去看看吗?”这处大概是平时早晨给大爷大妈钓鱼准备的,这会儿并没有上锁,顺着楼梯走下去,就能碰到河水。
傅星徽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跟在纪朗身后,沿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去,纪朗蹲在岸边看水,月亮在水面洒出波光粼粼的锦缎,他站在一边,裹了裹风衣,纪朗就站起来,往楼梯后面走。
“怎么了?”
傅星徽跟过去,却见纪朗在楼梯的遮蔽下打开双手。
“这儿不容易被看见,抱一下吧哥。”
他没来得及反应,那双手就将他整个人牢牢地抱在怀里,纪朗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脸贴着他的侧脸。
傅星徽有些无所适从地蜷起手指,纪朗却把他抱得更紧,仿佛要揉进怀里似的。
“拥抱能促进多巴胺分泌,有了多巴胺,不好的情绪都会消失的。”纪朗微低下头,余光扫了一眼傅星徽垂在身边的手。
“你也抱抱我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说的对不对?这里不会有人的,就算有也没事,我们就是关系好怎么了?还不许两个男人关系好了?就因为一起演过同性片就都是gay了吗?”
傅星徽沉默片刻,双手环上纪朗的腰,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而后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劲儿挣脱开了纪朗的怀抱。
纪朗没有再勉强,只是看着他,眼里仿佛波涛汹涌的深海,被掩埋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别不开心了哥。”
纪朗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因为距离过近,而显得格外清晰。
“我没有不开心。”傅星徽说。
纪朗笑了一声,“如果你也试过眼里只有一个人,就知道情绪不会说谎,一点儿异样都能看出来的。”
“看来你这些年真是演了不少偶像剧,”傅星徽跟着笑道:“说话跟偶像剧台词似的。”
“没在背台词,都是真心话。”纪朗说完,没等傅星徽回答,又接着补了句:“我就演过一部偶像剧,演的还是那个到大结局都没追到女主角的倒霉男二。”
傅星徽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听起来你还挺遗憾?”
“我才不遗憾,倒是你,哥,”他望向傅星徽的眼睛,“偶像剧这事儿你都提过多少遍了,这么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傅星徽没看他,低头笑了一下,随口反问道:“你是我什么人?”“无良营销号笔下,你众多绯闻对象里……”
纪朗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睛弯弯的,带着点狡黠,似是调侃道:
“唯一的那个绯闻男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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