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 冒险家的热血 占城港.廖友福 大国的……(1 / 2)
“只管往前行去吗……听起来倒是叫人振奋,可朝廷什么时候肯出钱造船去南方大陆呢——哪怕就不出钱,肯给配发个传音法螺,给些经验老道的航海士也好啊!哪能和现在似的,好的航海士,不是被海军垄断,就是被那些海商大价钱的招募,只跑近海航线,就赚的盆满钵满了,怎么肯为了这么一句话,上船出航,去跑什么赤道无风带嘛!”
“老廖,你又在抱怨了?要我说,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还不如回云县去好好上课,兴许还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至不济,再多找几个有钱的大海商,没准也能多给你些资助,让你把队伍拉起来,你这样的人呀,在占城港,那多少是有些屈才喽!”
“哈哈哈,就是,就是,老廖,你也未免太好高骛远了,连六姐都还没想着去南方大陆呢,你怎么老对这件事念念不忘的呀——还说什么,南方大陆只是第一步,你要登上南极洲,做徐侠客都比拟不了的周游世界第一人?你呀,梦得有点太大了啊!简直都可以被称为狂徒了!”
占城港新城内,邻着知识教大香坛,开设的华人茶馆内,好几个素来和廖友福亲善的朋友,正半是嘲笑,半是规劝地让廖友福放弃自己的远航探险梦,“你也不想想,要是去南方大陆也好,南极洲也好,都是有利可图的事情,海商们能不跟上吗?他们大量招纳地理专长生,就是为了研究世界地图上的丰饶之地,可以把生意给做过去的那种,既然不去南方大陆袋鼠地,那就说明那里没有什么利——而如果去这些地方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衙门又怎么会不派人呢?”
“你学到的知识,不都是六姐传授出来的吗?等到时机成熟,六姐对外招募人才的时候,你大可前去应征,现在还是把心安在肚子里,好好地做你的领航员吧,可不要自寻死路,为了一点虚名,去横渡可怕的赤道无风带!不怕你回来得晚,就怕你不回来了!”
这话,听起来是很有道理的,座中其余人都深有同感地点起头来,便连廖友福,一脸郁闷却也不好反驳——在占城港这里喝茶的航海士,大多都去过更南方的狮子国、满者伯夷,胆子大一点的,还试着往身毒处航行,寻找贸易机会,并且在笔记上定位了果阿——婆罗洲航线,明确了现在果阿还在弗朗机人的控制之下。
包括廖友福,也曾做过好几次这样的远航,大家都是精明强干、见多识广之辈,并非一无是处,只会煽动人心的梦想家,就算廖友福有满腹的狂思,却也不得不承认,朋友们说得有道理,如果前往袋鼠地甚至是南极洲,是一件简单的事,哪怕衙门不做,大海商也会做的,如果连海商都不肯沾手,那就要好好想想,这件事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危险了。
“回云县……回云县继续去上地理课么?”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将杯中沁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有点儿借茶浇愁的意思,“唉!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耐下性子来读书?”
“读书有什么不对的?咱们的航海业,不就建立在六姐拿出的地理课上?现在的海商家里,哪有不派子侄专修地理的?就是水手们也都知道,地理学得好了,洋流方向记得牢了,不但平安回返的几率更大,而且迟早会被提拔,吃香的喝辣的!”
“听说这几年间,买地那里又有不少地理教师毕业了,可以对外开班,现在,地理课也不像是我们南下时那么紧俏了,上课也变得方便了许多。十八芝的郑家,便送了不少心腹水手去云县上课呢。”
坐在廖友福一侧的好友辛定也是点头认可——占城港差不多算是南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了,这里是船只集散地,很多携带了传音法螺的船只,每每靠岸,水手都特别受到欢迎,大家争相请客,只为了问些传音法螺那里得到的新消息——远到漠北,南到身毒,让常人难以想象的广袤地域,却能凭借着传音法螺串联起来,让漠北的消息,一日之内便为占城港所知,这样的事情,不管过去了多久都让人难以适应,总是忍不住要啧啧赞叹传音法螺的神奇。
也是因此,现在,南洋这里也好,买地也好、京城也罢,世界上的信息传递,呈现出了一种全新的双轨制:在传音法螺有分布的城市,大事传递得非常快,这些城市的居民,可以在一天之内掌握数千里外的大变化,哪里吹台风了,哪里受灾了,哪里有大喜事……这些消息在一天之内,便会在许多城市中传播开来,使得本地的居民消息非常灵通。
可是,这些消息要传播到他们附近的乡下去,那就要慢得多了,尤其是在一些新开拓的地区,还没有来得及修路,没有来得及铺开精细统治的网络,那么,这些乡下的居民,他们的消息灵通程度,其实和从前相比,就还没有改变多少,有可能要滞后个半个月到一两个月,甚至是三个月以上,才会知道在城市居民看来,已经过气的消息。
可这些城市居民,他们的消息灵通,也有自己的限制,那就是,他们知道的,也就是通过总台传播的消息,有些小道消息,总台不会播讲,那么,就还是只能靠水手们口耳相传了,这么一来,一座城市里消息最灵通的,就是在码头这里开茶馆酒馆的掌柜、伙计了。
辛定便是这间茶馆的老板,因此,他对郑家的计划,虽然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至少知道得要比大多数人都多。“郑家其实几年前就在准备了,只要商路一打通,他们就准备去非洲看看,要我说,这有一半是六姐的授意,若非如此,他们家只跑近海沿岸的贸易,就已经盆满钵满了,在南洋这里,做占城——吕宋的专线,利润也是丰厚得不得了,又何必舍近求远,去非洲探索?”
“这条路不但远,沿途港口还盘踞着弗朗机人,这几年,从南洋收缩撤走的弗朗机人和红毛番,基本都在身毒方向盘踞,如果航路不变,还是要沿岸开去,那这条路是很不好走的,耗时也久,不知道要贸易什么商品,才能稳定住航线呢。”
“红毛番也去身毒了吗?我怎么记得红毛番的据点在爪哇啊,他们叫做巴达维亚——现在爪哇他们也放弃了吗?”在辛定对面,有个刚从辽东远航过来的老客人,也是诧异地搭话,“我走的时候,爪哇还稳如泰山呢,这才——这才——”
“按老兄您说的,您去年年初走的,一个多月航到云县,在云县被征调去辽州,在辽州又来回运了几趟军需……到这会儿,头尾都快两年了!”
廖友福摇了摇头,有点唏嘘,“这几年,南洋的局势变化多快呀,两年时间很长了!弗朗机人畏惧我们的商船,军队已经不敢存身了,他们的据点正在逐渐放弃,商船航入南洋之后,都去我们华人的港口驻扎补给,红毛番也是如此,现在,整个南洋,从满者伯夷往上,已经完成了衙门所说的‘海域纯净化’。”
“洋番商船之外,所有的军船,一律不敢航入,爪哇那里,红毛番的据点中,也没有衙门长官了,现在那是个自治的补给点,科学教正在招人去那里传教,要在那里教补给点的人说汉语,方便他们接受我们衙门的一体化管理!”
“什么!”这个辽东归来的老客,也是震惊地抬高了音调,“才几年那,海域纯净化的概念,刚提出没有多久吧我记得,这就都走了?那他们留下的土司可怎么办?岂不是要遭受其余邻居最残酷的报复?”
“还能怎么办?”辛定举起手漫不经心地在脖子上挥了挥,“就和吕宋岛上,那些依附于弗朗机人的土司一样呗,能有什么好结果?随便扶持个部落里的土人,都能把他们给——”
茶馆之中,诸多活死人各有态度,或者是哈哈一笑,或者是流露痛快之色,或者是漫不经心,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便是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自古以来,群雄逐鹿、争霸天下,便是要死人的事情,用买地的话说,弗朗机人既然觊觎南洋的主权,那么失败之后,受到反噬不也是很正常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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