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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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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中的逼峙已无任何余地。

无论如何,江鹭都要暮逊写出这《罪己诏》,要暮逊封他做兵马大元帅,要废除盟约,收复凉城。

暮逊不知江鹭哪来的兵,哪来的粮,又觉得即使自己写了,枢密院也不会认,江鹭何必这样咄咄逼人?难道江鹭明面上和南康王府决裂,实际上他们仍藕断丝连,南康王府愿意给江鹭提供兵马粮草?

但是这也不对。

如果南康王府有异心,那么大的动静,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暮逊想象不出南康王府能怎样支援江鹭。

或者……江鹭真正想要的是剑指东京?借着收复凉城的理由,行谋朝篡位之举?

如此,只有如此,暮逊才能理解江鹭在做什么。

暮逊恍然又迷糊,振奋又畏惧。而江鹭不给他机会,扣押着他,逼着他:“写!”

暮逊的性命落在此人手中。

眼看他若是不写,外面那些卫士又救不了自己。而眼下江鹭双眸赤红人至浑噩,常人不能和疯子理论。暮逊只好发抖:“我写,我写。”

他煞白着脸,按照江鹭的要求写这诏书,不知江鹭要如何用。

暮逊又用自己的一腔理解去揣摩江鹭,咬牙切齿地威胁:“朝堂百官不是傻子,我父皇不是傻子。没有人会认……你若是想篡位,那也应该盯着我父皇,而不是找我。”

暮逊握着狼毫的手战栗间,他抬头:“或许,其实我们也可以合作?我不满我父皇,你也……”

“砰——”

墨台被碾碎。

暮逊对着江鹭那双眼,不敢再说下去了。

江鹭淡声:“我不欲和你辩驳,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能理解。你学了满肚子王权霸业相关的野心和抱负,而我毕生所求的,压根不被你放在眼中。你眼里没有我,没有他人,没有民生。

“无论我和你辩驳什么,都无异于对牛弹琴,毫无意义。”

江鹭垂着眼,只盯着暮逊笔下的字。

他只要这封诏书——各方玉玺符印都在手边,只要盖章,太子诏书即刻奏效。

江鹭全部心神凝在这封诏书上。

当暮逊终于写下最后一笔,江鹭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夺取。江鹭最在乎这封诏书,几l步便到书房窗边,用口哨召来天上盘旋的鹰隼。

暮逊又听江鹭的嘱咐:“……拓出去,传遍全城……找段枫……”

暮逊满身冷汗地瘫在椅上,他盯着那青年修颀的背影,白袍玄衣立在窗下,染了血污,为何敢那样狂妄大胆?那样不将他放在眼中?

暮逊退无可退了。

江鹭会毁了他所求的一切……而他甚至不明白江鹭为什么要这样。

暮逊蓦地从书桌下的抽屉中拔出匕首,朝江鹭扑去。江鹭闻到后方风动,身子敏捷半旋,扣住暮逊的偷袭,将暮逊压制推后,将人按在书桌上。

暮逊冷笑连连。

暮逊也近崩溃。

此时屋外终于有东宫卫士脱困(),旋身来救援暮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挥剑刺向江鹭。江鹭朝后躲闪,那几l个卫士配合着暮逊一同上前。堂堂太子也拔剑出刃,胡乱向前挥动,乱无章法。

暮逊喃声:“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杀了江鹭,就还有挽回的可能!

可是那天边鹰隼已经叼着诏书飞起,被江鹭命令去“拓印”的皇城司卫士已经拔身而走。一切朝着无可挽回的地步快速坠落,暮逊拼尽全力试图阻拦,可是怎么拦?

暮逊双目泛红。

二人兵刃相交,星火映彻彼此眼睛。暮逊实在厌恶江鹭,恨江鹭的眼睛,恨江鹭的容貌,也恨自己不知道江鹭为何如此。

暮逊眼中同样染着血丝,哑声大吼:“你到底为什么要为凉城而对付我?”

染血长刃映红江鹭眉眼,江鹭铿锵字句响在暮逊耳畔:

“我知道你不理解。

“气节,忠诚,信仰,名誉……这些东西,我知道你一辈子都无法理解,你至死都不能明白。”

江鹭压着剑柄,臂肩用力,顶着卫士们的围杀,他亦是艰难万分,青筋如雷电般蜿蜒爬在他的鬓角边。江鹭咬着牙喝一声,猛地将剑朝前推,推得众人齐退:

“……你至死都不明白的东西,我拿命去捍卫!”

--

姜府的剑拔弩张之下,是众多朝臣抽搐着倒地,呼救不断。他们有的捂着头有的抱住腹,有的怨毒看姜循,有的朝姜明潮伸出求救的手。

姜循和姜明潮稳稳地站在一地老臣间,四目相对。

年轻的贵族男女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张皇地看着姜循和姜明潮。众人口中喃喃:“疯了……都疯了……”

“太子妃不正常……太傅也不正常……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无论是姜循的卫士,还是姜明潮的卫士,都不可能放任何人离开。

姜循要他们做见证者,那姜明潮要他们做什么呢?

姜循冷眼看着姜明潮,微微笑:“爹,到现在,你都不撕掉你的假面具吗?你看那些和你同行的朝臣们多可怜啊。你救一救他们,给他们解药……就像每月吊着我一样,吊着他们啊。”

姜循俯眼看那些朝臣:“你们不是说,我爹有不得已的苦衷吗?不是觉得什么蛊什么毒,都不重要吗?诸君,你们倒是求我爹啊,像狗一样摇首摆尾,听他话听他令……然后噬他骨饮他血,大家一起变得面目丑陋而狰狞啊。”

姜循又婉婉笑:“不,你们不用变。诸君,你我本就一样丑陋。”

有朝臣道:“太傅,为何不给我们解药?你那女儿……”

姜明潮:“她胡说的。”

姜明潮淡漠:“她没本事给你们下蛊。”

姜循:“是么?爹不给解药,难道不是爹觉得,种蛊就种蛊,更合你的道理?”

姜循俯身蹲在一个战栗得最厉害的老头身边,恶鬼低语:“

() 我告诉你们哦,我爹早就看这大魏王朝不顺眼,看暮氏皇族不顺眼,看你们不顺眼了。他想弄死你们所有人,想毁掉你们所有,哈哈哈……”()

姜明潮掀目,似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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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惊讶:“姜明潮,你?!”

有人忍痛:“你难道和你那女儿一样,有不臣之心……”

姜循盯着姜明潮:“怎么,爹,你不敢承认吗?”

众目睽睽之下,姜明潮微微笑了起来。

他人至中年,儒雅肃然,满堂的官员和他同朝,而旁观的年轻贵族男女,又有好几l人做过他的学生,或者至今仍是他的学生。在世人眼中,他学冠古今,家传渊源,而他此时的笑,却让人胆寒——

“我有何不敢承认?”

众人震惊:“太傅?”

姜明潮直盯着姜循,语气清淡:“不过循循,你弄错了一件事。为父和你不一样。你有不臣之心,为父有的,却是伊尹之志。”

姜明潮看向地上那些已经痛得麻木、或者看他的眼神开始变化的朝臣们。

姜明潮淡声:“二十年前,国子监学子上书谈朝务,本是我朝许可,却尽被打死于丹墀之下。我朝皇帝就此一战成名,再无学子敢如此大张旗鼓妄议朝政。官家就此坐稳帝王位……一晃二十年,谁又记得那些学子的姓名呢?

“循循,当年,你甚至还没有出生。

“我和你娘遍访百家,求学于尘世,我们翻遍古书,求遍古学,却为此找不到一个答案。二十年间,我们又眼睁睁看着一座座官署起,一道道官位设,层层樊笼隔在众臣间。满朝文武,谁也不信谁,谁也提防谁。

“自古以来,强帝悍臣,国方可兴盛。而我朝皇帝怕臣权过强,一重重限制之下,到了今日,已经没有任何一名官,有胆上书皇帝,对朝政提出见解。真知灼见或许有,但我朝不允许。

“皇权高高在下,臣权无法翻身。民生视而不见,内外叛国求强,从上到下谎言遍地,热血早已冷却,国志早已淹没……试问这样的大魏,这样的天下,纵有不臣之心亦算不得大错,何况伊尹之志呢?!”

姜循:“你欲操控君主,操纵群臣。”

姜明潮反问:“有何不可?!”

姜循柔声:“所以,你认你的罪?”

姜明潮:“我有何不敢认?”

字句如雷电,刺耀众人心间。

此间除了姜循,人人色变。

地上的众臣,旁观的贵族男女,人人惶然。姜循一派不要命的架势已然可怖,姜明潮敢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这些……姜明潮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是打算封在场诸人的口,杀尽他们?!

有人欲逃,可此时,卫士们齐齐亮出兵刃,比先前强硬了很多。有人撞到刀上,直接命丧于此。

无人能逃。

满堂瑟瑟:“疯了,都疯了……太子妃和太傅都是疯子!这家人都不正常……以前的姜夫人是不是也知道这一切?姜夫人给自己女儿种蛊,她也不

() 正常啊。”

来送嫁的姜家妇人坐在地上捂脸大哭:“太傅,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要害我们?”

大臣道:“我、我们本和你……和你同行啊……你快救我们性命。”

姜明潮淡漠:“除了静淞,世间无人与我同行。而静淞已逝。”

姜循旋而重新坐回她的太师椅,朱青相间的嫁衣拖曳至地。此间惶然者众,只有她从容。

姜循道:“诸君,我知道你们不是好人,正好我也不是。我欲和我的敌人生死折磨,正如你们应当和我爹一样互不放过。”

是啊,来姜家参加婚宴的人,不是只有文弱书生,还有武人的。此局剑拔弩张,少有的武士拔了剑,和姜家那些卫士对上。

而此时刻,天上忽然落雪一般,纷纷然有纸屑传下。

姜循抬起脸。

写满了字的纸张被卫士们带着传遍东京,被十三匪和他们的手下、马匹带着。太子手书的拓印件传遍大街小巷,躲在自己家中避祸的百姓都看到外面落雪一样飞起的纸张,更何况姜府中这些乱哄哄的人群。

一张纸飞到了姜循手中。

姜循打开来看,看到拓印手书上暮逊的认罪,看到凉城事件的始末传遍全城,看到江鹭被任命元帅……

她恍然意识到江鹭要做的事,又迷惘下意识到这一切的可笑。

姜循满目赤红,握着纸张的手用力。满堂窃声中,姜循崩溃一般,大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笑得满目含泪浑身战栗——

这荒唐的朝事。

这腐烂的王朝。

何不随她一起坠落,何不与她一道毁在今日?!

--

皇宫之中,人人自危。

大庆殿上,不断传来噩耗。

起初是太子反,后来是禁卫军反,然后紧接着宫门被攻,江鹭带着皇城司也反了……皇城司杀向了东宫,朝臣们却绝不会天真地觉得,违抗圣命的江鹭只仇视太子。

当皇城司和东宫卫士在交战时,大庆殿已经在召集各方禁卫军朝中集合,抵御恶敌。

而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密密麻麻的飞书,如飞雪一般,从天上洒下来。

朝臣们接着那些飞纸——

赫然是太子手书的拓印。

满堂沉寂,震惊与无言与愤怒与迷惘,弥漫满朝。

--

段枫这一方,中途严北明挑拨段枫和侍卫步军的关系,段枫压制下去,严北明那一方却返身逃走。

禁卫军从来不是单打独斗,也从来不是只有一支。段枫不恋战,因他收下符印,对这侍卫步军,本来也只是用一段时间而已。只要这只军队,够他撑到他的大事了结。

严北明不是重点。

段枫真正的重点是——剑指枢密院。

江鹭自东宫发出的太子手书,大部分都是拓印,只有一封是真的。拓印件只为了让朝臣和东京子民得知太子恶行,再传遍天下;而真正

的太子诏书(),由鹰隼送到段枫手中?()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将发挥真正的作用。

段枫带着人心不齐的禁卫军,闯入内城官署,闯入枢密院中,拉着那几l位老臣,逼迫他们签字挂印,在诏书上批红。只有枢密院的批红落在诏书上,这任命书才算有效。

但这依然不算完整的诏书。

传不出东京的诏书便是无效的,无法传递天下的诏书便是废纸。

段枫带着诏书出府邸,步伐越来越快。只要最后一步,只要最关键的一步——将诏书交给十三匪他们,他们在东京经营一年,势力布满大街小巷。

十三匪的存在,本就是为了今日可以先行带书出城,闯过重重禁卫军的关卡,将诏书发往全国。

只有传出去的诏书,枢密院才无法召回。只有人尽皆知的“认罪”,才称得上认罪。

段枫走出枢密院的台阶时,迎接他的,是侍卫步军的包围,是映他眉目的熊熊烈火。

他的种种行为,异常得让人不得不怀疑。而当他带着禁卫军明闯枢密院时,禁卫军便反应过来他们也许被利用了。

副将和几l位将领带着军队朝段枫包围而去,段枫凛然立在人群前,岿然不退,昂然之势。

他一身文弱,握剑的手秀白却稳,这整整半日的相随,禁卫军已看出他不是寻常的文弱书生。副将们冷笑,步步围去:“敢问段郎君,将我们耍了半日,还想去哪里?”

段枫手持符印:“符印在此,尔等想要谋反?”

将领喝道:“谋反者到底是谁?!”

血性男儿不可被戏,今日东京情形有异,严北明暗示他们被戏弄,而一路走来,他们越发怀疑自己被骗。将领们带着卫士们包围段枫,道:“弟兄们,我们绑了他,向官家认罪。他这黄口小儿,文不成武不就,我们不可被耍。”

段枫垂目淡然:“凭你们也配绑我?”

他朝前走,唇角带上一抹笑:“文,也许当真不成;武,却未必不就——”

旁边有人冲杀而来,一柄长矛递出,段枫长身凌空,既闪且退,几l下里功夫看得人眼花缭乱,而下一刻,众人便见他人已跃至他们中间,一剑横在了那挑衅者的脖颈上。

这漂亮而凌厉的身法,看得众人惊住。

段枫脸色苍白,好像只因为这一段功夫,就要撑不住了。但他幽黑的眸子看向四方,四方因受到震慑而迷茫。

一片沉寂中,他们听到朗朗清冷之声随着马蹄而闯入:“你们不认段郎君,也不认我了吗?”

血雾之后,众人齐齐让步,看到一人骑马而来——

青袍劲衣,身后跟随着几l多卫士。这人至清至冷,正是那消失了足足半日的张寂。

侍卫步军带头闹事的副将连忙拱手,欣喜上前:“指挥使——”

张寂跃马而下,和段枫对视一眼。段枫眸子瑟缩,不因他的到来而惊喜,只握紧了手中长剑。

但张寂没有和他为敌,张寂与他擦肩时,留下很淡一句话:“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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