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Loading(2 / 2)
他一扭头看见云嘉就来火,又见她身边只有庄在一个,虽然这小子体格看着比他们高得多,但并不魁梧,年纪小,又有学生气,看着清瘦得很,想着双拳难敌四手,他像之前阴人那样给黄毛发出一起上的眼神示意,自己便已经摩拳擦掌。
黄毛赶紧一把拉住他,嗓子眼里窝着气,低声说:“上个屁啊,打不过。”
扭头对着庄在倒是横声起来,“我们两个都受伤了,你们打的,这你们赖不掉吧?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买点药啊补品的吃,几千块总要吧,你们拿钱,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
云嘉正要说话,庄在轻轻按住她。
对方立马急了,指着云嘉说:“这女的一看就有钱,她那双鞋都上万了,几千块也不给?”
庄在把云嘉护在身后,看向那两人,声音轻轻的:“要钱是吧?要么现在立刻滚,要么我再送你几拳,之后赔你一笔大的,要吗?”
说完,庄在迈出一步,那两人便吓得后退。
再一思量,更没了气势,放下一句“你等着”就恨恨跑了。
看那两人跑不见影了,云嘉才松了一口气,她担心地对庄在说:“就几千块,给就给了,万一他们真的要再打呢?他们有两个人,你肯定会受伤的。”
“不会的,人一旦刚疼过,就会很怕疼,他们不敢的,”他望着云嘉,说,“而且在这种地方,露财的软柿子是解决不了麻烦的,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云嘉露出半懂不懂的表情。她从没有听她爸爸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教过她,但庄在说出来,又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是这样吗?我以为用钱就可以摆平所有事。”
庄在差点脱口而出,那是在你的世界里。
国王的女儿,与生俱来拥有千军万马,这世间所有的烦恼冲突都可以在轻轻一挥手间兵不血刃地解决。
可在我的世界里,我没有办法让你当公主。
“回去洗手吧。”他声音很低地说。
刚要转身,庄在腰间忽然生出阻力。
腰腹被两只纤细的手臂抱住。
庄在不能动弹,甚至,连只被一层单薄T恤覆盖的整个脊背,都在不自禁地发僵发麻,因为她的手搭在后腰的某一节处。
他的骨骼,感觉到了。
喉骨因吞咽动作而滚动,他连说话都开始不自然。
“怎么了?”
“刚刚撞到的如果不是你,我就要被抓住了,我当时撞到你的时候,脑子都是空的,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喉咙发涩,没办法轻飘飘地说出“没事了”这种安慰的话。
因为她本来就不应该有事的。
原本这些人就算坏到烂掉,也不可能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她掉了两滴迟来的眼泪,落进他的衣料里,吸着潮软的鼻音,微微缩起肩膀,很依赖地靠在他胸口。
昏暗的巷子里,庄在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把手伸出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的手也不自然。
人怎么会如此矛盾,想礼貌地推开她,跟她说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又想不礼貌地请求她能不能就这样,永远都不要离开。
“云嘉。”
“嗯?”她湿漉漉的声音应着。
“这边晚上很不安全,附近太乱了,你以后——”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知道他担心自己,云嘉吸吸鼻子,抢话说:“我知道了,那下次你在,我才过来,你来巷口接我好吗?我其实也有点怕的……”
为什么怕还要来?这里也不是什么非来不可的地方。
他低着头,话没来得及说。
她蓦的转头,发丝蹭到他下颌,庄在原本呼吸里那种忽远忽近的香气,一下变得清晰浓郁。
小时候,漫长的夏日黄昏里,镇上有老人爱聚在镇口给小孩子们讲一些奇闻异事,人妖有别的故事里,总不缺一些艳粉奇香,沾染俗念的书生会在闻到这种香味后,放弃自己原有的意志,甚至自愿把心脏挖出来。
他一直想象不到那应该是什么样的香气。
刚刚分辨了一下,有一点像橘子花的味道。
云嘉已经不在想自己了,她担心起冯秀琴母女,碎碎念着说待会儿回去告诉秀琴阿姨,让她们晚上出门也要注意安全。
说完,看见庄在有点走神,她也愣了一下,心虚地松开手,小声喊他。
“庄在。”
他回神,低头望着她。
“我的脚有点痛。”
“刚刚扭到了吗?”
“嗯。”她说,“跑的时候扭了一下。”
庄在在她面前蹲下,让她趴上来,背她回去。
她没痛感的那侧小腿,轻轻晃着,心里觉得很奇怪,和庄在拉开距离会心虚,可贴近他,反而不会胡思乱想,仿佛理所应当,也觉得很踏实。
云嘉靠在他肩上,歪着脑袋,一双明净灿烂的眼,看着周围破旧的民居,“这里是不是马上要拆迁了?”
庄在往前走着:“听说好像是。”
“那你们会分到钱吗?”
他好笑地提醒:“拆迁跟租客没有关系。”
她长长“哦”一声,似有遗憾,随即又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浆糊,怎么问的话这么傻,好歹家里也是做过地产开发的。
“那你家的房子在哪里?”
“你要去拆吗?”
云嘉先涨红了脸,她去哪里拆啊……
她正张嘴要解释,先听见庄在低低的声音,在寂暗的巷子里响起:“我老家在曲州,一个叫埠塘镇的地方。”
她好像迫切希望这世界上有一笔体面的横财能降临到他头上,可能是自己的生活很不好,就像她总在意有没有人对他好一样,她或许也希望他糟糕的生活可以好起来。
“云嘉。”
“嗯?”
“我以后会……”
庄在忽然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我以后会好起来的”,这种誓言有种乞求一般的保证,乞求她来相信自己。
可是,好起来又会怎样呢?
人类不断突破跑步方面的极限,目的从不是像夸父那样去逐日,无论怎么努力,人也不可能真的追到太阳。
许久听不见声音,云嘉好奇地探出头,问他:“你以后会什么?”
一犹豫,光亮已经映到跟前。
有些话,也再无说出口的机会。
昏黄的门前灯光里,一道人影迎过来,冯秀琴焦急地问:“云嘉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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