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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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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尧与他共事多年,知道殷琅伶牙俐齿,脑袋转得快,且擅医擅毒。

此事瞒不了他,贺尧也不再狡辩,只道:“左相大人只是想给殿下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殷琅问:“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好处,能将你收买?”

贺尧的喘息声变得沉重,粗声道:“你甘愿当狗,我可不愿!我当年从暗卫阁里活下来杀了多少人,泡了多少鲜血你又不知道,我这条命比你们的可珍贵多了!这些年我风里来雨里去,满身刀口,几次踏进鬼门关,我得到了什么?到头来不过只是太孙殿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我要站在阳光下活着,我要权贵加身,一呼百应!”

“左相说过,只要办完此事,就能安排我入朝为官。”贺尧笑了一下,摊了摊手道:“这些年跟在太孙殿下身边你也看见了,权力才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殿下只是一个几岁的孩童时,他说的话也莫敢有人不从,你不想要?”

“我在外面风餐露宿,啃着干粮喝凉水的时候,那些昏官却美人在怀,醉生梦死。同样生活在这世间,有人享受,有人劳苦。既然我有捷径可选,为何要拒绝?”

殷琅怒而大喝,“你想要的这些,殿下也能给你!”

“殷琅,你醒醒吧。”贺尧道:“太子都死了十多年了,太孙殿下又能活多久呢?”

殷琅听到此话,登时勃然大怒,嘶声喊道:“胡说八道!殿下将来一定会成为这天下的明君!一定会为大晏带来繁荣,昌盛!一定让万国来拜,名垂青史,被后人立像赞颂!”

“吾主,永赫!”

他用尽了全力嘶吼,随后亮出手中的短刀,大喊一声猛地扑上前去。

贺尧眸色冰冷,身形未动,只将持刀的手一转,轻松捅进了殷琅的腹中,顺道将他手中的短刀给敲掉。

殷琅腹部剧痛,整个人扑在了贺尧

() 的身上,血从他的肚子里,口中流出,顷刻就染红了他的衣裳。

“熙平三十八年的除夕夜,那日晚上我们二人陪着殿下看烟花。你说此后要保护殿下一辈子,殿下信了,我也信了,你为何……”

殷琅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襟,双目赤红,满是不甘心,竭力质问道:“为何出尔反尔呢?”

贺尧漠然着脸,将殷琅的身体往后一推,就这么摔在地上。

利刃抽出,血迅速染红了殷琅的中衣。

他躺在地上,半睁着涣散的眼睛往天上看。

雾蒙蒙的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一朵两朵,落在殷琅的脸上,是冰冷的。

泠州的天多冷啊,不过才冬月,就下雪了。

殿下最怕冷,出门又总是忘记穿大氅,日后没了他在身边,若是冻着了该怎么办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当朝左相孙鸿川将車棋“啪”的一声,落在了主帅的位置上,收了对面的帅棋,笑呵呵道:“郑大人,你输了。”

郑褚归放下了手里的棋,拱了拱手:“孙相厉害,这一步棋,妙啊。”

“不过略施小计罢了。”孙鸿川将棋慢慢放在手边,抿了口茶,淡声道:“说到底这皇太孙不过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不懂得‘利’之一字对人的诱惑,满心以为情义最重,实则情义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郑褚归笑道:“这下皇太孙的左膀右臂被削去,可算是狠狠折了他的锐气,怕是要安静一段时日了。”

“若是能一击让他彻底消沉,知道痛了那就更好,倘若他骨头还硬着,自还有别的办法。”孙鸿川将棋局慢慢摆好复位,“那太监能有两百多人给他陪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左相所言极是。”郑褚归应和道。

这天下的人便是这样。

有人为权欲背叛,有人以性命尽忠。

许君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了声音。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仿佛陷入了无尽的牢狱之中,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身上已经冻得没有了知觉,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时间变得漫长无比。

许君赫不知道自己在那间木屋内坐了多久,他只感觉时间一直被拉长,没有尽头。

无声的死寂如黏腻的沼泽一般,将他死死地包裹住,无孔不入。

他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母亲的尸体被抬到了他的面前,他独自进了房中,不吃不喝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是殷琅端了饭菜进门,一边哭一边在地上磕头,央求他吃一口,就一口。

说他再不吃,皇上就会把他们的头都砍掉。

许君赫看他哭得可怜,就捧起碗吃完了饭。

那之后,殷琅就变成了他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太监。

时隔多年,那种令人窒息的孤寂再次包裹了许君赫。

只是这次没有殷琅再推门而入,再哭着让他吃一口。

他仿佛走入了迷雾之中,除却满心的彷徨,找不到任何出路。

正当他身体都要冻僵时,凭空一股风猛地袭来,尽数卷在他的身上。

许君赫看不见也听不见,却知道这是门被人打开之后的灌入的风。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感觉到有人慢慢靠近的瞬间,猛地起身如困兽的反扑一般,重重将来人给扑倒在地,手上的东西抵住来人的脖子。

刹那间,柔软温暖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十分温软的力道。

许君赫猛地停住了手,随后另一只手慢慢往上攀,摸索地落在来人的脸上,用冰凉的指腹抚摸着来人的眉毛,眼睛,鼻子。

“纪云蘅?”许君赫缓缓开口,嗓音嘶哑无比,“是纪云蘅吗?”

“良学,良学。”纪云蘅急急地唤道:“是我来了。”

她被压在地上,只感觉许君赫的身体变成了冰块一样,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

门外站着苏漪等人,举着火把,照得小木屋通明。

纪云蘅却看见许君赫睁着漂亮的眼睛,瞳孔涣散无神,无法聚焦。

她骤然心里一空,湿了眼眸,泪水瞬间就落了下来,抬手在许君赫的眼睛处轻轻抚摸,“良学的眼睛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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