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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7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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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晋江文学城首发

小雨纤纤风细细,万家杨柳青烟里。

许是天气回暖,春日的雨并不愁人,丝丝缕缕穿过绿柳与粉桃,别有一份烟雨朦胧的动人景致。

这日午后,沈玉娇午觉醒来,便让奶娘将孩子抱来,在乔嬷嬷的帮助下,亲自哺乳。

在这之前,她已经喝了三日通草鲫鱼汤,又用了些法子揉捏疏通,虽比不得乳娘那般丰沛,勉强也能喂上一回。

昨日第一次喂的时候,沈玉娇还手足无措,很不适应。

今日将孩子抱在怀里,解了衣襟,她也不再慌张,照着奶娘所教,慢慢地调整姿势。

一切都变得顺利,屋内渐渐也静下来,除却窗外春雨淅淅沥沥的飘落声,便是小婴孩闭眼咂嘴乖乖进食的声响。

小小一只,玉雪可爱,小脸蛋贴在她的胸前,那样稚嫩脆弱,又那样依赖她。

沈玉娇看着怀中的孩子,只觉一颗心都快化了。

孩子还在腹中时,她就想过他会是个什么模样,现下小家伙活生生在怀里,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皮肤雪白,眼瞳乌黑,小模样漂亮得不辩男女,除了肚子饿了哭两声,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半点不闹人。

“瞧小郎君吃得多香啊。”乔嬷嬷坐在一旁,浑浊老眼里也盛着满满爱意:“吃奶都这样斯文,长大后一定像他爹爹一样,是位斯文有礼的君子呢。”

沈玉娇看着小婴孩鼓鼓的腮帮子,却是鬼使神差想到当初在金陵时,谢无陵隔三差五就朝她的肚子道:“谢地,等你出来,爹爹教你和谢天功夫,以后咱们爷仨一起保护你阿娘!”

他说得多了,她偶尔也会幻想那样的场面。

小小的院子里,阳光正好,她坐在窗边绣花,谢无陵带着两个小儿郎一起扎马步,嘴里还吆喝着,“腰马合一,站直出拳,一、二!”

两个小儿郎也跟在他后头,伸出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喊:“嘿、哈!”

“娘子、娘子?”

“嗯?”

接连两声唤打断沈玉娇的思绪,她回过神,便见乔嬷嬷蹙着眉头,狐疑望来:“问你小郎君的名可想好了?你一个人在笑什么呢?”

沈玉娇:“我有笑么。”

待得到乔嬷嬷肯定的眼神,她讪讪道:“想起从前一些趣事……您方才问孩子的名?不是说过等郎君考完回来,由他来定么。”

“大名由郎君定,但孩子的乳名,娘子可以想个嘛。”

“乳名……”

沈玉娇脑中第一个冒出的便是“谢地”。

尽管第一次听到这名,还有些嫌弃,然听得多了,竟有种先入为主的顺耳。

但她也清楚,这是她与裴瑕的孩子,断然不能扯上“谢”字。

“地,棣。”沈玉娇口中呢喃:“裴棣?”

“娘子是说‘棠棣之华,鄂不韡韡’的那个棣么?”

乔嬷嬷思忖片刻,老脸也浮现赞许:“这个字好,棣也,从木,小郎君诞于春日,正是万物复苏,花木葳蕤的好时节。棣字又有手足亲密、棣华增映之意。小郎君身为裴氏嫡长孙,未来的裴氏宗子,日后自是要挑起裴氏一族之责,都说家和万事兴,他取这名,有团结族中各家手足的寓意,不错,很是不错。”

沈玉娇没想到她随口一嘟哝,竟能得到嬷嬷这般肯定。

“要我说,这个字用着乳名都浪费了,取大名都成。”乔嬷嬷笑道:“等郎君归家,娘子与他商量商量?”

沈玉娇抿了抿唇:“到时再说吧。”

等到孩子吃饱,乔嬷嬷伸手接过时,试着喊了声:“棣哥儿。”

饱食过的小婴孩弯眸笑了下,还打了个奶嗝。

乔嬷嬷惊喜道:“小郎君喜欢这个名呢。”

沈玉娇整理衣襟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去

乔嬷嬷便又唤了声:“棣哥儿,你和阿娘说,是不是喜欢这个名儿?”

小婴孩不会说话,但也不知是吃饱了心情好的缘故,还是真的熟悉这个名,一双黑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弯起,小嘴也勾起一抹闲适的弧度。

沈玉娇眼皮一跳,是她的错觉么,不然怎会觉得这孩子笑起来的懒散模样,有几分谢无陵的味道。

“娘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玉娇回神,对乔嬷嬷道:“先别这样唤他。等郎君回来,我与他商量后再定。”

主子都这样说了,乔嬷嬷再觉得棣哥儿这名好,也不敢乱喊,忙答应着,将孩子抱给奶娘带回。

沈玉娇这边收拾妥当,也没继续躺在床上,而是挪到窗边长榻,处理起府中庶务。

虽说坐月子要好好歇息,但让她躺着一个月什么都不做,她恐怕要闷死。

乔嬷嬷在旁作陪,偶尔见到她望着窗外心不在焉的模样,很想问一句,娘子您到底在想谁。

外头都说郎君与镇南侯府那个姓谢的侍卫是至交好友,情谊深厚到哪怕春闱前,都约在平康坊饮酒听曲,彻夜长谈。

可乔嬷嬷分明看出,郎君与那谢郎君非但不是友人,更像是处处较劲儿的仇敌。

至于是什么仇——

她往榻边那雪肤花貌的年轻妇人投去一眼,心底长叹口气,也不知自家娘子堂堂世家闺秀,如何就被那等下三滥的人物缠上。这要是传出去了,日后还怎么做人!

乔嬷嬷也不多问,只在心头默默打定主意,往后一定将后院看严实,绝不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再来影响娘子与裴府的声誉。

-

三月中旬,天气愈暖,春闱最后一场考试也结束。

沈玉娇尚在月子,不能亲自去接裴瑕,于是派了白蘋和冬絮前去。

左等右等,却等到裴瑕一出考场,就被二皇子接走的消息。

“郎君说他那边忙完,便会尽快回府,让娘子莫要担心。”两婢躬身禀报着。

沈玉娇虽有

些诧异二皇子这般心急,在考场里待了九日,都不让人归家,直接在考场门前便迫不及待将人截走,转念又一想,许是有要事相商?

男人们要忙正事,总不能被后宅的琐碎给牵绊住。

“估计晚膳也不回来用了。”沈玉娇抬手将耳边的翡翠坠子取下,不紧不慢地吩咐:“让厨房不必准备宴席,做好了的就端来,没做的便别做了。”

为着迎接他回来,她午后醒来还特地梳妆一番,换了身颜色较为鲜亮的裙衫。连着孩子也换了身小红袍,戴着顶小官帽,瞧着跟庙里的小仙童似的,格外招人疼。

不过这番准备,如今都白费了。

说半点不失望,那是假话,盼了这些日没见到,难免有点怅然。

之后便如沈玉娇所料,裴瑕果然留在二皇子府用晚膳。

她沐浴过后,抱着孩子逗弄一番,见窗外天色沉沉,也不再多等,将孩子交给乳娘,自行上床歇息。

大抵是心里有事记挂,辗转反侧一直熬到天光蒙蒙亮,终是熬不住,眼皮才沉沉阖上。

半梦半醒之际,幔帐外似响起一阵脚步。

只她实在太困,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听着外头的动静。

那阵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而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宽衣声。

直到锦被被掀开,男人高大温热的身躯从后拥来,熟悉而幽沉的檀木香气涌入鼻尖,沈玉娇那颗悬起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困意还是很浓,理智却让她强行清醒一二,她手肘轻抬,抵向身后男人的胸膛:“郎君?”

身后男人似是一僵,而后拥上前,高挺的鼻梁贴在她的颈侧:“吵醒你了?”

沈玉娇:“………”

压根就没睡着。

“郎君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

“昨夜便想回来,只二殿下醉了,一直拖着我说话。”

裴瑕阖上眼,磁沉嗓音也透着几分疲倦:“今早坊门一开,便骑马回来了。”

昨日刚出考场,二皇子便亲自将他接去府中,又一脸惭愧懊恼地告知他,指使黄嬷嬷的幕后凶手是他的胞妹寿安公主,手持荆条,再三与他赔罪。

酒过三巡,最后二皇子醉得失态,甚至与他同坐一席,抱着他的胳膊哭道:“守真,我这心里是真的对不住你。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我那个蠢妹妹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母妃与我说时,我不瞒你,我真的提剑杀了她的心都有了……可是、可是,她毕竟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妹。我心里恨她歹毒,恨她愚蠢,却又不能真杀了她……”

“这些日子,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一想到因她一己之私,险些害了你的妻儿,我这脸上就跟被人抽了几巴掌似的。你一心辅佐我,而我的手足却在背后捅刀子。愧啊,我实在愧啊!”

“守真,你放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既做出这等错事,我与母妃定不会徇私包庇她。只是在这之前,我母妃带着寿安,去我父皇面前

陈罪。我父皇之意,此事涉及皇家颜面,决不能捅破实情……”

若是叫天下人知道,皇帝的女儿因着嫉妒,竟将毒手伸向分娩的产妇,必叫天家颜面尽失,没准还会被史书记上一笔,遗臭万年。

昭宁帝本就为生母的身份而自卑,若是到老了,还养出这么个阴毒女儿,指不定后世之人要如何嘲笑他。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于是帝妃最终商议的结果是,黄嬷嬷之死皆是自作自受。因她接生时的确存在疏忽,险些害得裴夫人丧命,担心被追究,一进慎刑司便被吓破了胆,不治而亡。

此案交于大理寺断定,不日便会对外宣判,届时板上钉钉,再无转圜。

“不过守真你放心,我母妃说了,只要你愿意,她让我押着寿安亲自去你府上,给你夫人磕头赔罪。且我母妃已经给寿安寻了驸马,是南诏王的大王子。如今宫里也都预备着了,最迟明年开春,她便要嫁去南诏。”

南诏偏远,毫不逊于岭南。虽说环境不似岭南那般瘴气环绕,却是个教化未开的蛮夷之地。

哪怕裴瑕攒了满腔恼恨,在听到寿安公主即将嫁去南诏,一时也语塞——

按大梁律法,杀人未遂者,徒三千里。

贤妃此举,说是嫁女,却与流放也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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