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情知在霈(七)(2 / 2)
“滚蛋。”陆潮把手机往桌上随意一丢,心情极好地在徐骁头上搓了一把:“暑假到我家去玩那水陆两栖飞机。”
徐骁:“真的!”
“骗你干嘛?”陆潮勾着嘴角笑,随手收拾了东西上床,“睡了。”
“这么早?你不是要去梦里见我们小鱼吧?”
陆潮轻嗤一声:“我还需要去梦里?我现在给他发个消息,他立马秒回好么,保证当场喊潮哥说爱我。”
“你发,赌五毛。”
“……”陆潮骑虎难下,掂量着手机发了条:“干嘛呢?”
足足三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徐骁在一边乐:“你看看,不行了吧,我们小鱼高贵冷艳能说喜欢你?”
“他昨晚……”陆潮把手机一塞:“你个单身狗懂个瘠薄。”
陆潮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忽然有些紧张,郁霈不会是不想理他了吧?
昨晚他玩的太过火了,郁霈不想要他了?
他这人性子清冷又禁欲,昨晚被他逼成那样生气也正常,陆潮心虚又心热地想:下次还敢。
他硬生生忍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早餐到了清河班。
“你师父呢?”
“师爹。”岑忧乖巧跑过来,摇摇头说:“不知道呀,师父说好昨晚再帮我指导一遍,但是我等到晚上也没来,今天我要比赛,他还说好送我去的。”
陆潮忽然有点不安,郁霈不理他情有可原,但清河班跟岑忧在他心里重于一切,不可能不管她。
“给你师父打电话。”
岑忧掏出手机拨号,这次显示关机。
陆潮心彻底沉了,郁霈做事不会这样没有交代,他一向缜密稳妥,绝对是出事了。
“我找人送你去比赛,你等着。”陆潮交代两句,给霍听月打了电话让她赶紧来,在她吱哇乱叫的为什么里直接挂了,又给肖听打电话。
肖听:“没有啊,他没找我,你吃醋也要讲讲道理。”
陆潮顾不上闲聊,挂电话前听见他说:“郁霈那么喜欢你你还乱吃醋,你就仗着他纵容你,我可要为我们班主鸣不平了啊。”
陆潮:“什么?”
肖听总算找着机会喷回去,“他都跟我说你是他男朋友了,你是个醋缸吧。”
陆潮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原来郁霈跟别人承认过自己是他男朋友?他以为的不喜欢、报恩,其实是他无声的纵容?
他怎么忘了,郁霈和他不一样,他是一个来自民国的老古板,他一向内敛,怎么会把喜欢、爱挂在嘴上。
陆潮脑子纷乱,完全没办法思考这些,把电话一挂
到处找人。
“找,想办法找!”
“什么叫不好找?调监控,把从机场开始能查的监控都给我翻一遍,会给钱吗?办不到就是钱不够多,我让你帮我省钱了?”
陆潮把自己能想到的人脉全都找了一遍,甚至给严致玉打了个电话,被她劈头骂了句:“对象丢了把你急的,你能有点出息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一定是出事了。”
严致玉听他斩钉截铁也有点担忧,立即拨内线安排Anna,“找,想尽一切办法把郁霈找到,把平洲掘地三尺也把人找到。”
Anna:“好的严总。”
陆潮怀疑是郁审之和颂锦但又不能确定,于是先到了疗养院找到林让君,从他口中得知郁霈确实来过,还得知了他那句“愿意为他去死”。
陆潮眼睛都要红了,死死咬着牙转身下楼。
你敢。
郁兰桡,你敢做那种屁事儿老子弄死你。
陆潮边想边又祈求,郁兰桡,你千万别乱想。
郁霈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对这个世界很陌生,除了演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京城,陆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郁霈昏睡了一会,醒来时天已经全部黑了。
他腹腔里疼得快麻了,清晰地感觉到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看来颂锦真的很怕他逃走。
郁霈嗓子干涩,艰难地动了动喉咙低低咳嗽,带起无法忍受的疼痛,下意识蜷缩了下。
他忽然有些好笑,上一世没被人绑架过,这一世反而被绑在废弃厂房里。
郁霈昏昏沉沉,艰难挪动了下脚尖,试图将近在咫尺的刀子勾过来。
“哗啦”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郁霈下意识眯了下眼,看到熹微的晨光,隐约判断自己被关了超过十七个小时。
男人似乎只是为了判断他还在不在,郁霈哑着嗓子开口:“能给我杯水么?”
男人笑了声:“你还以为自己在这儿度假呢?还要水。”
郁霈也不是真的要水,他需要一个人来保持清醒更需要判断出颂锦的目的。
“你绑架我,目的应该不是为了让我死吧?颂锦交代你要弄死我?如果我死了,算在你头上还是她头上?”
男人一想也是,他们老大答应了赚这个钱,但他可没打算背人命,绑架和杀人那可是两个概念。
“你等着。”男人拎了瓶水回来,走到郁霈跟前突然停下来,防备地盯着他:“你别耍花招啊。”
“我能耍什么花招,我都被你们绑在这儿了。”郁霈嘴唇干燥,很轻的笑了下,“或者你把水倒到我嘴里。”
男人拧开瓶盖,往他嘴里倒了点水,看他呛了一口下意识停住。
“就你一个人守着我?你行么?”郁霈轻咳一声,压抑着腹腔里的疼,喘了半天气才又开口,“你不怕我逃出去?”
男人下意识看向他被捆绑的手,见没有松开的迹象才松了
口气。
郁霈看得出这个人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应该是个突破口。
他很低的笑了声,长发垂下来,显得有些脆弱。
“你怕什么,我逃不了。”
男人冷哼一声:“你敢耍花样我就宰了你,反正到时候一埋谁也不知道。”
郁霈靠在建材上,脊背被硌得很疼但也同时保持了清醒,“颂锦打算杀了我?她不敢。”
“她说了,如果你不听话,那就把你关到死。”男人说着,居高临下盯着郁霈:“你真喜欢男人?”
郁霈下意识一惊,好在男人看他的眼神并没有觊觎,只有明晃晃的探究。
“是啊。”郁霈笑了声:“你没见过喜欢男人的男人吗?”
男人让他问懵了一瞬,有些尴尬的直起身:“怪不得她要关你,喜欢男人多恶心。”
郁霈:“郁审之呢?”
男人惊愕:“郁审之?你说那个书记?他是你什么人?”
郁霈见他表情错愕,显然是不知道郁审之的,便撑着气力说:“我爸爸,书记绑架自己的儿子,你拿这个又可以去勒索他一笔了。”
男人惊骇又防备地看着郁霈,觉得他也疯了,哪有人让别人去勒索自己爸爸的?
“你家真乱。”
郁霈没了力气,软软靠在建材上喘气,微微闭上眼:“你出去吧。”
男人一愣,他使唤自己呢?
他有心想踹一脚,但看他细皮嫩肉的又没下得去脚,想了想在他踝骨上踢了一脚,“少命令老子。”
郁霈没睁眼,混混沌沌地睡过去。
他有些发烧,脑子里像塞了一把火炭,迟钝地想:颂锦让他别唱京剧无非是因为林让君喜欢男人,让他分手……
郁霈沉沉昏过去。
陆潮足足找了十七个小时,把能用到的人脉全用了,郁霈好像人间蒸发了。
他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陆潮有一瞬间想起他曾经问过的“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不会忘记我”。
徐骁和林垚也发动朋友寻找,看陆潮几乎快疯了,干巴巴地安慰:“没事的,小鱼他一定不会有事儿。”
陆潮查遍公交和出租车,终于找到了郁霈的去向,他头发长长得也漂亮,很容易留下记忆。
出租车司机确切道:“去了新景区,在一个旧厂房附近下了车。”
“你确定?”徐骁立即掏出照片给他看:“是这个吗?”
“哎呀我认识,小玉佩嘛,我还看了他的比赛,刚刚拿奖的那个是吧?”
“他去新景区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看他表情淡淡的不太着急,可能也没什么大事,怎么啦?小玉佩不见啦?”
徐骁看他一脸八卦,还没来得及开口陆潮已经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他也立马跟上:“潮哥你先别急,有去向就行。”
陆潮把车开得飞快,徐骁险些从车窗里被
甩出去。
郁霈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彻底烧迷糊了,头疼得几乎撕裂。
他一睁眼,脸上顿时被浇了一瓶水。
颂锦面容憔悴地站在他跟前,比昨天看起来更老几分,连眼底都全是红血丝。
看来昨晚不止自己没睡好。
郁霈勉强换了个姿势,颂锦立即防备地命令:“你别乱动!”
郁霈依言停下,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她:“您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还是说您打算永远关着我?”
颂锦看着他脸颊和眼睛烧得通红,居高临下地问:“你知错了吗?”
郁霈没有昨天那么急了,淡淡道:“你敢杀了我吗?郁审之的仕途,亲生儿子郁颂安的人生,你要亲手毁了他们,自己再给我偿命吗?”
颂锦当然不想,但如果又要遭受那些暴力,她宁愿郁霈没有活过。
“你也是我亲生的。”颂锦看着他的眼睛,眼睛里几乎蹦出钢针,“谁说你不是我亲生的。”
郁霈笑了声,没揭穿这句话。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跟陆潮分手?”
郁霈冲她低低一笑,“我嘴上告诉你我愿意,你信么?”
“我当然不信。”颂锦一抬手抓住郁霈的领子狠狠一拽,“你想耍什么花样。”
郁霈脸色瞬间煞白,疼得几乎断气,勉强地动了动嘴唇,“我能耍什么花样,让我给他发条消息告诉他我们分手,如何?”
颂锦觉得他不可能这么听话,他一定是在耍诡计。
“我用你的手机,发语音总行吧,你也不用解开我的手。”
郁霈脸上毫无血色,看着也没有威慑力,颂锦迟疑许久,掏出手机问他:“号码。”
郁霈背给她,颂锦输入后把手机靠在他嘴边,“说。”
郁霈轻喘了口气,哑声说:“陆潮,我们分手吧,我还是觉得我妈妈说的对,男人不应该和男人在一起,我和我妈妈在一起,你也不用找我了。”
郁霈说完往后依靠,抬起眉梢静静看颂锦,赌她会把这条短信发出去。
她只要发出去,陆潮一定能察觉不妥,他没指望陆潮来救,但总得留个后手。
颂锦觉得没什么问题,将短信发送。
郁霈喘着粗气,双眼发雾嗓子也干涩,“你这么恨我,除了我不是你亲生的之外,你更恨得是外公,既然如此,你何不跟他断绝关系?”
“断绝关系?你以为断绝关系就能泯灭掉我受的伤吗?”
颂锦冷笑着,俯下身再次抓住郁霈的领子:“你们永远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如果你经历过,你会比我更恨。”
“不会。”郁霈定定看着她,轻轻一笑:“你真可怜,你在伤害这个世界唯一爱你的人。”
“住口。”颂锦一耳光抽到郁霈脸上,颤抖着手指他:“少来教训我。”
郁霈舔了舔唇角,“我跟陆潮结束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会给你办退学手续,我会安排你出国,时候到了自然会让你出去。”
郁霈:“你这么怕我?是因为别人会因为我而联想到京剧,从而提起林让君,是么?”
“郁审之是怕我影响他的仕途,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剧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你想掩盖的秘密都会公诸于世。”
“住口住口!”颂锦不想和他交流,他太聪明了,也太可恨。
颂锦狠狠将郁霈掼在铁架子上,愤而离去。
郁霈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松了口气,知道她的目的就好。
他试探着动了动手臂,一活动四肢百骸都疼,他硬生生忍住剧痛,猛得扯了一下。
冷汗瞬间淋漓。
-
陆潮收到短信的一瞬间,险些将车开到石坑里,如果之前还是怀疑,现在他可以确定郁霈是真出事了。
他也许会提分手,但绝不会叫颂锦妈妈,他说和她在一起,是被她囚禁了?
陆潮立即让人定位,徐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陆潮,他一直都是沉稳恣意、游刃有余的,这一刻的他好像被人抽掉了主心骨。
“潮哥你先别急,我觉得小鱼这么聪明一定没事,他说不定在想办法周旋呢。”
陆潮:“他那么娇气,怎么可能没事!”
徐骁虽然也很着急,但还是小声逼逼:“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娇气。”
他明明可以徒手抓蛇,还可以给人装胳膊,他哪里娇气。
新景区非常大,按照出租车司机说的位置,陆潮发现了一枚簪子。
他险些跪在地上,捡起簪子脸色都变了,无头苍蝇似的满山乱找。
徐骁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大声喊:“大哥,你有没有……”
男人拔腿就跑,徐骁懵了:“跑啥啊?”
陆潮脱口:“追上他。”
“啊?哦。”徐骁下意识追上去,陆潮猜测郁霈就在附近,但这里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
他攥着簪子,隐约听见一丝微弱的动静,拨开木丛一看,郁霈赫然躺在里面。
他浑身是伤,脸颊肿得可怕。
陆潮几乎要昏过去,双手颤抖地抱起人,“郁兰桡,你醒醒。”
郁霈无知无觉,如果不是还有呼吸起伏他险些要以为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陆潮抱起人喊了一声,“徐骁。”
徐骁没追上人,立即跑回来看他怀里半死不活的郁霈也吓了一跳,“他……”
陆潮把人往车里一塞,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医院,一落地就被推进抢救室。
柳敏认识陆潮,一把拽住他:“哎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
陆潮没心情回答,死盯着抢救中三个字。
那个地方是开发了一半废弃了的厂区,以他的谨慎怎么会到那儿去?
颂锦想做什么?
陆潮完全集中不了
精神思考,连坐下他都觉得不安,只能像雕像一样站着。
徐骁站在一边不敢吭声,林垚也不敢多问,就那么陪他一起做雕像。
抢救室的门开了,陆潮不顾麻木的腿立即上前:“他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眉头紧锁道:“他身上有多处被钝器击打的外伤,这些都不要紧,内伤比较严重,还有一只胳膊有明显的脱臼过再接上的痕迹。已经抢救回来了但还没渡过危险期,先观察吧。”
陆潮险些跌在地上,被人从后头扶了一把。
严致玉:“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郁霈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看不出一点儿生气,陆潮第一次主动听话没去骚扰他,就让他陷入了这样的危险。
如果不是他昨晚执意要他,也许……也许他能反抗、也许不会受伤。
自责几乎要将陆潮灭顶,他想,也许是自己害了郁霈,他不该吃醋、不该动气更不应该冲动要他。
他其实明知道郁霈对他纵容,他明知道郁霈对他和别人不一样……
陆承业拍拍陆潮肩膀:“没事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徐骁和林垚怕在这儿打扰,默默走了。
护士看陆潮不肯松手,提醒道:“麻烦家属先冷静一些,我们要送他去病房。”
陆潮不想松,他有种松开了郁霈就永远不会回来的预感。
陆承业掰开他的手,沉声道:“陆潮,听医生的,把手松开。”
陆潮被迫松手,直起身看着他了无生气地被推进ICU。
郁霈在ICU住了三天,陆潮不眠不休了三天,眼睛熬得几乎往下滴血。
严致玉看得心疼,恨不得把能用的药全塞郁霈嘴里,但他什么都吃不了。
他像个瓷娃娃躺在病床上,严致玉问了医生无数遍,“不是说几个小时就能醒吗?这都三天了怎么还不醒?”
医生也有些无奈:“我们能用的药已经用了,一是他伤得太重,二是病人的求生意识不够强烈,也会造成长时间的昏迷。”
陆潮听见求生意识不够强烈时险些栽下去,他不想醒了?
他想回去了?
医院规定每天有几分钟的时间可以探视,陆潮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叫他名字。
“你是不是怪我?你先醒过来,打我骂我都成,以后我不会跟你吃醋了,你醒过来好不好?”
严致玉在外头心疼的快要心梗了,这三天她也熬得心脏突突的。
陆承业揽过她肩膀,低声安慰:“别担心,医生不是说脱离危险期了吗,迟早会醒的。”
严致玉重重叹气,“可怜孩子,到底是谁下这么重的手,给我告他、告到他……”
“颂锦。”陆潮行ICU里出来,哑着嗓子说:“郁霈想过办法通知我是颂锦绑架他。”
“颂锦?”严致玉气得爆了句粗口,“我就说她不可能善罢甘休,原来她说不动我拆散你们就
跑去折磨自己儿子了?这居然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
陆承业拍拍她的背:消消气,咱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解决?当然要解决,我不弄死她我就不叫严致玉。”
严致玉一股邪火蹭蹭地烧,当场给颂锦打了个电话劈头就骂:“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下得去手!”
颂锦还在打点让郁霈退学的事,莫名其妙道:“你什么意思?”
严致玉:“我什么意思?你找我谈判我不答应你就拿郁霈开刀是吧?这孩子你不要我要!”
严致玉气得也不管是不是在医院,叉着腰说:“你嫌弃,你恶心,你觉得丢人,可他是我儿子的宝贝,是我和他爸想视如己出的宝贝,你可以弃如敝履,但你凭什么去伤害别人的珍宝。”
颂锦还不知道郁霈已经出来了,拧眉道:“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严致玉简直要让她气笑了,“我已经找到郁霈了,我告诉你……”
严致玉话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抽走。
陆潮握着手机,冷冰冰道:“他根本不是你儿子,你加在他身上的痛苦,我要你百倍的还回来。”
颂锦豁然起身,汗流浃体地质问:“你怎么知道!他告诉你的?就算他不是……你又凭什么?”
“凭我是陆潮,凭严氏,我磕得起。”陆潮说完把电话挂了。
护士看这仨人,小声提醒:“那个,不要喧哗?”
陆承业作为唯一还拥有理智的人,礼貌点头:“抱歉,我们会注意。”
严致玉还在气头上,一偏头看向陆潮:“儿子,你说他不是颂锦儿子是什么意思?”
陆潮靠着墙壁,颓然又憔悴地靠着墙壁,低声将郁霈的身世讲了。
严致玉和陆承业双双沉默。
借、借尸还魂?穿越?
乖乖?
严致玉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我儿子喜欢了个祖宗?真有本事啊。
陆潮看着静静躺着的郁霈,喃喃说:“妈,他会不会又穿越回去了?他……还能回来吗?”
严致玉斩钉截铁:“能,他彩礼都收了,凭什么不给我当儿媳妇。”
陆潮默不作声,也许他就是因为不愿意当你儿媳妇才不回来。
严致玉从未见过陆潮这样失魂落魄这么颓然,像是没了精气神。
他从小就张扬桀骜,反骨加包袱有五百吨重,别人撒尿和泥的年纪他已经在玩模型了。
别人上小学,他都能自己捣鼓出一个飞行器还帮着破了个连环大案,永远一副波澜不惊的拽王bking。
严致玉抬手,抱住自己这个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儿子,“陆潮,妈妈跟你保证,他能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
郁霈昏昏沉沉地做着梦,觉得有人在哭,又像是在笑,他听不真切。
浑身都疼,骨骼都像是被打碎了又捏合,脆弱的连他的呼吸都承受不住。
天阴沉得
() 厉害。
郁霈仰头看着天,又看向破败疮痍的土地,以及熟悉的古朴宅邸。
到处都静悄悄的,郁霈推开宅子大门,看到正在认真练戏的小弟子,和一旁擦拭弓弦的老师傅。
他们一见到他顿时站起来,“郁先生。”
郁霈眼眶瞬间湿润:“我回来了,你们……都还好吗?”
“我们……我们都好。”老师傅笑着落泪,郁霈坐下来看着小弟子围上来一一和他讲这段时间有多认真,学了多少戏。
“嗯,乖。”郁霈笑了笑,摸摸小弟子的脑袋,“我有些累,让为师先休息一会。”
“好呀好呀。”
郁霈走进熟悉的房间,摸了摸陈设径直走向床榻,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翌日一早,他又被叽叽喳喳的嗓音叫醒,推开窗户看到小弟子们在一起分东西吃。
他起身,披了件长衫出来,“吃什么呢?”
“花生,师父要吃吗?”小弟子摊开掌心递给他,小小的掌心里躺着一个干瘪的小花生。
郁霈拿走剥开,“嗯,不好吃啊,改日师父给你们买更好吃的糖炒栗子,还有烤红薯。”
“谢谢师父!”
郁霈隐约闪过一道思绪,像是有人捧着糖炒栗子和烤红薯在等他。
那人笑得张扬,却始终看不见脸,郁霈有些头疼得揉了揉。
“先生不舒服?”
郁霈摇了摇头,看着老师傅擦拭弓弦,接过来拉了一小段。
“先生手艺还是这么好。”老师傅乐呵呵直笑:“如果您来教学,一定教得更好。”
郁霈轻笑:“您教得好。”
“先生累了。”
郁霈撑着下巴,肩上长衫滑落几分,“不累,能护着你们就不累。”
“师父,师哥欺负我,他非说我娇气不肯吃苦,他还说我砸不动核桃。”
郁霈笑着摸摸他的头:“不听师哥的,小时一点儿也不娇气。”
“你不娇气你拧不开瓶盖?”郁霈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他一怔,却没抓住。
他好像忘了什么……
郁霈仔细回忆,越想抓住越抓不住,那个原本就虚无缥缈的轮廓像是一股青烟即将弥散。
日出日落,郁霈在天水班过了三天,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人,什么事。
“师父师父你什么时候走呀?”
“先生你该走了。”
郁霈看向围在他身边的小弟子,莫名又茫然:“我去哪儿?”
他们不回答,一个劲地催促他离开。
“你快走呀。”
“师父你快走吧。”
“先生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这里不是你该生活的地方,去吧,去替我们看看那个没有战乱的世界。”
郁霈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陡然跌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突地睁开眼,闻到了呛鼻的消毒水气味。
郁霈恍惚了一阵,看着雪白的墙壁和顶灯,感觉到手上覆盖的体温,以及身侧浅浅的呼吸声。
郁霈偏过头,看到漆黑的头发、高挺的鼻梁。
他动了动手指,陆潮一下子醒了,用赤红的双眸盯着他,活像是刚塞进了灵魂的娃娃,呆滞又古怪。
“陆潮。”郁霈咽了咽唾沫,缓解胸腔里的疼痛,“你把耳朵靠过来,我有一个最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陆潮陡然打了个激灵,眼角眉梢立即笑开,又像是哭,“那什么,岑忧这次比赛赢了,我让霍听月送她去了,你手臂没事儿,你接得很好,以后不会影响唱戏,清河班的手续也……”
“陆潮,你确定要一直说,不听我想说什么吗?”
陆潮眼睛一下红了,回过头抹了一把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回来靠近他,“说什么?你最重要的不就是……”
郁霈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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