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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停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他心性偏狭执拗,傲慢独断,就连他爹对此都颇有忧虑。
他的不善良,于他爹娘而言,反而让他们心生愧疚。
若不是陆云停身体不好,招致了诸多恶意嘲弄,又岂会如此?
二人只会更加担忧心疼担忧。
陆云停没有劝慰过他爹娘。
为病痛所苦的时候长了,陆云停有时也会不平,这种不平愤怒在胸腔里激荡,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是恨过他爹娘的——即便陆云停心中知道这不应当,没有人比他爹娘因他不争气的身体更加痛苦。
陆云停年少时敏感多疑,有一年隆冬,他病得厉害,低烧不断,有个下人多看了他一眼,被陆云停拿花瓶砸破了脑袋,让人拖出去杖打。
他娘吓了一跳,可听陆云停咬牙切齿地说那下人笑话他时,他娘愣住了,张口欲言,却什么也没有说。
陆云停冷眼看着下人被打得鲜血淋漓。
过了好一会儿,陆夫人才小心翼翼地劝说他,陆云停那时是当真想将那不知死活的下人杖毙的,可对上他娘泛红的眼睛,到底是顺了她的意。
直到陆云停病好,他爹寻他谈了一个时辰,自那以后,陆云停方学会了收敛——即便是要发作,也不在他母亲面前。
即便如此,陆云停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江于青面前暴露他的淡漠残忍。
在看见江于青的一瞬间,陆云停心中竟闪过一丝慌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于青也没有想到他会看到这样的场面。
水里的人已经半死不活了,被粗绳绑得严严实实,另一头抓在赵子逸手中,赵子逸手中一松,那人又沉入水中,过了片刻,他手中收紧,水中人重又露出水面。
反反复复。
江于青哪儿能不明白,赵子逸和陆云停是在折磨这人。
虽然动手的是赵子逸,可陆云停也在,他在冷眼旁观。
江于青一时间竟不知是该震惊还是恐惧,抑或两者兼具,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远处,赵子逸笑嘻嘻地对陆云停说:“什么水中龙,还不是成了落水狗,哎呀呀,不会就这么死了吧,那可不成,也太便宜他了——”
话还未说完,赵子逸察觉了陆云停的异样,循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直接就瞧见了远处瞪圆了眼睛,臂弯里抱着狐裘的江于青。
赵子逸一呆,手指松开,诡七咕咚一声,结结实实地砸入水中。
面面相觑。
陆云停僵着没动,脸色平静,看不出半点心中的波涛汹涌,他想,江于青约摸要被他们吓坏了,吓着就吓着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旋即又愤愤不平地想,他又什么可怕的,他又不会这么对他!
他还是该寻个更隐蔽的地方,不让江于青撞见——万一这小子怕他。
江于青怕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几个字在脑海里不住翻腾,江于青刚来时就挺怕他的,像只兔子,说胆小吧,胆子又大的要命,说胆大,又不过那么点胆量。
粗绳脱了手,直接滑入水中,赵子逸也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陆云停,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干笑道:“……小于青啊,你怎么来了?”
江于青说:“送……送衣裳,少爷的狐裘落了,”
说完,他也停住,亭子里气氛一下子变得凝滞,他干巴巴道,“少爷赶紧披上吧,别吹了风。”
陆云停目光缓缓落在江于青手臂的狐裘上,狐裘雪白柔软,陆云停想起今日出门时,江于青呆愣愣地看着他身披锦裘,不敢和他对视的窘迫模样,不知怎的,竟莫名觉出几分凉意。
江于青没等来陆云停说话,仓促地将狐裘搁在一旁,转身就想走,不过迈了一步,就被陆云停抓住了手臂,“……江于青。”
江于青僵了僵,陆云停攥得更紧,二人都没有说话。
赵子逸看看江于青,又望望陆云停,他竟然从陆云停身上瞧出了几分紧张,这实在很新奇,二人自出生时就相识,年岁相仿,陆云停早慧,赵子逸跳脱,若非两家来往甚密,二人又有点儿臭味相投,他们也不会成为挚友。
这么多年来,赵子逸从来没见陆云停紧张过。
就算是二人一道倒卖粮食被他爹逮了个正着,他也气定神闲,冷静得不像话。
陆云停和江于青之间,好像有些不一样。
可这个不一样,究竟是怎么个不一样法,赵子逸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他看着江于青一副想逃的模样,张嘴想解释,就听江于青小声道:“……那个人死了吗?”
赵子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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