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2 / 2)
怪不得她总觉得净敛对她的关注超出正常范畴,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净敛可并不仅仅是个伺候谢韫的随侍小厮,他自幼就被养在谢家,身为高门伴读,他的眼界,才学皆远出于常人,他不可能闲来无事
去留意她,去关心她。
能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是谢韫授意。
她心跳飞快,只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竟然没想到这一层。
这时,耳边响起熟悉的呼喊。
“小姐,小姐?”
桑窈一下回神,看向面前说话的人。
燃冬手中拿着把油纸伞,此刻正关切的望着她。她盯着桑窈的脸,急忙道:“小姐,你怎么了?奴婢都唤您好几声了,小姐您的脸怎的这样红,最近气候多变,您可别是发热了?”
桑窈有几分心虚的避开燃冬的目光,用手摸了摸自己燥热的脸蛋,不太熟练的撒谎道:“无事,屋里太热了。”
“真的吗?难道是老爷…又说您了?”
桑窈摆了摆手,道:“没有。”
“我们快走吧。”
“方才我看老爷脸色不好,还以为他又要训您呢。”
换作以往,桑窈肯定要跟燃冬说道一番桑印的无理,但现在她未曾多言,见燃冬并未多想,悄悄松了口气。
青石板被雨水冲刷后尤为清亮,桑窈走在上面,低头甚至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猜想她的脸也没有很红吧?
毕竟她感觉自己都不那么热了,为谢韫那样的人脸红一点也值得,喜欢她的人多了,她才不在意。
桑窈于是低头特意留心了下,水光模糊中,她看见一颗红红粉粉的番茄。
“……”
她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再不低头看了。
桑姝常居寂月宫,桑窈听闻,是因当初的圣上初次见她阿姐时,恍惚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九天之上清冷的嫦娥仙子,所以特地将她阿姐所住宫殿更名为寂月宫。
桑窈因未曾出阁,又是桑姝的胞妹,故而从前她阿姐得宠时,圣上曾亲下御令道桑窈可自由进出宫门来看望她姐姐。
寂月宫空旷非常,这几日正好湿潮,竟颇有几分天上广寒宫的意味。
“女郎且稍等,娘娘正更衣,稍候就来。”
寂月宫的宫女为桑窈奉上热茶,桑窈接过低抿了一口。
“娘娘方才还在
念叨女郎怎么还不来呢,还以为女郎又迷路了呢。”
桑窈道:“是我半途碰着了我爹,他把我叫走了然后还……”
话说一半,桑窈又生生顿住,转而不满道:“听黛姑姑别笑我了,我现在才不会迷路了。”
话音刚落,桑窈就看见一到纤细的身影从珠帘后走来,她扬起笑意,站起身子飞快跑了过去,二话不说就抱住了面前容色殊绝的美人,亲昵的蹭了蹭桑姝的脖颈,道:“阿姐,我好想你!”
桑姝任她抱着,清丽的脸庞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片刻后才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来推开了少女毛茸茸的脑袋:
“好啦,我可才沐浴完,不要往我身上贴。”
桑姝的长相与桑窈可谓截然不同。
按时下审美,桑姝道一句冠绝后宫也不为过。她身材高挑,生了张不染凡尘的绝美脸庞,白纱裹身,随风轻荡,总让桑窈觉得姐姐下一瞬就要飞往九天之外。
她松开桑姝,忽而不解道:“阿姐怎么白日里沐浴?”
还能是因为什么,这傻妹妹。
桑姝神色有几分怪异,但她并未同桑窈解释,而是转而道:“方才父亲教训你了?”
桑窈闻言又想起了谢韫,她含蓄道:“训了一点。”
桑姝问:“然后呢?”
“……然后谢韫来了。”
桑姝稍蹙眉,沉吟道:“谢韫啊。”
同谢家历代家主不同,谢韫如今年岁不过二十,就已经有接手家族的意思。
从他入政坛起,她就没怎么见他休息过,一门心思都在政事上。当然,这些年也是硕果累累。制衡家族分支,平动乱,攘外戚,锋芒毕露,甚至敢对皇权步步紧逼。
他不爱风月,不喜诗酒,不近女色,甚至不屑于伪装良善。
这样的人,难寻弱点。
倘若桑家不能让他看见明显的利处,就算求着攀高枝儿,他恐怕也不会给丁点眼神。
但这些她自然不会与桑窈说,“他有什么事吗?”
桑窈道:“就…也没什么事,好像就是来审个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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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窈又道:“阿姐阿姐,你觉得谢韫怎么样?”
桑姝中肯道:“风度翩翩,逸群之才。若是生在桑家,咱爹做梦都得笑醒。”
桑窈心想,什么风度翩翩,他是衣冠楚楚才对,哦不对,他是衣冠禽兽。
才说完,桑姝就觉察出不对来。
平日可没见桑窈这般关心一个男子,今日不仅主动问她,没说两句竟然还脸红了。
桑姝盯着桑窈的脸,怀疑道:“窈窈,你不对劲,你问他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桑窈脸更红了。
好,确定了,果然是有。
桑窈从小就非常信任桑姝,除了姐姐,她也不知道该跟谁说,她咽了口口水,道:“确实有一件事,我…我有一个秘密。”
其实话至如此,桑姝也能猜到是什么。
八成是她这傻妹妹对谢韫动了春心。
对谢韫动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虽说这注定是场单相思,但最起码能证明她家窈窈眼光倒是不错的。
她循循善诱道:“你说吧。”
桑窈抿着唇偷偷抬眼看了眼旁边候着的宫女太监,然后扭捏了半天,终于贴近姐姐的耳朵,忍着万分羞耻小声道:
“就是…就是谢韫他好像喜欢我。”
“我该怎么办啊,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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