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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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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火燃了一夜未熄,天将明时分,从远处依然能看见山脉间冒起的黑烟。

黑鸦盘旋在陈军行军队伍上方啼鸣,底下军士们神情颓然,步伐疲软。

窦建良坐在马背上,脸上还带着被山火中的浓烟熏出的炭黑,神情郁愤,他听着半空中的鸦啼声,气急败坏吩咐底下人:“把那几只破禽给老子射下来!”

立马有擅骑射的军士架起了弓箭,咻咻几箭射出,空中的黑鸦坠落进官道旁的草丛里。

窦建良这才解气了些,从鼻孔里溢出一声冷哼。

同裴军的此番交手,纵然他们全然没有想开打的意思,可两拨人马自半山腰上一撞,哪能不见血光。

窦建良折了几千人马才成功甩掉裴军,凭白损失这么多将士,他心中自是窝火至极。

但更让他恨得牙痒痒又提心吊胆的,却是两边燃起的山火都太蹊跷了些。

火怎么就恰好从他们埋伏地后方烧过来了?将他们逼下山同裴氏的兵马撞到了一起?

是袁放的后手?

可袁放的人若是能杀出重围,护着袁放逃命不是更为妥当?

更叫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点在于,对方明显对他们藏身地了如指掌,如若不是袁放的后手,而是在场还有第四方势力,为何一直都没见人现身?

窦建良越想越觉得邪门,难不成是撞鬼了?

只要袁放死了,那即便是撞鬼也没什么可怕的!

窦建良眼神一厉,问左右:“窦杰回来了没?”

跟在他后方的将领们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瞧去,没见着被窦建良派去杀袁放的心腹,离窦建良最近的那名亲信才道:“没见着人,应是还没回来。”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窦建良脸色便更难看了些,他不在乎窦杰是否死在了战场的,在乎的是袁放死了没。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只盼裴军那边没留袁放活口才好。

以他手上这支军队当前的惨状,回营地找范远复命卖惨是无论如何都够的了。

窦建良定了定心神,暗自盘算着,只要他来一出恶人先告状,如原本所盘算的那般,把过错都推到袁放身上,说他是为了贪功坏了大计,叫裴军有所警觉,并且裴军人数也比他们预想的人数多出两万来,他救援不成,为了不再平添伤亡,才撤军的,范远便也不能发作他什么。

毕竟裴军援军人数有误,这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袁放落在了裴军手上,后面攀咬他,他也可咬死了袁放是为推脱他自己的罪责污蔑他!

谋划好一切后路后,窦建良这才在马背上长舒了一口气,他下令道:“全速行军,回驻地!”

如今他最担心的,反倒是俞文敬那狗贼!千万不能叫他逃了!

-

为了方便统率,梁、陈、魏三方营地离得并不远,窦建良一路急行军,终于赶在太

阳升起来前回了陈营驻地。

他气急败坏地走进中军帐,将手中马鞭重重扔至桌上,冲左右喝道:“把俞文敬那老贼给我押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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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建良刚接过一盏侍从奉上的凉茶欲喝,闻言虎目一瞪,怒而摔了手中碗盏,大喝:“废物!不是让你们把人看在帐中么!”

窦建良能被南陈派来梁地当阵前主将,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辈,他对俞文敬的示好,一直都是将信将疑,会选在今夜借机除去魏军,也是自认有了足够的把握。

但在大军开拔前,却仍是吩咐底下人,将俞文敬软禁在了帐中。

权力场上的人,会面相谈甚欢、一见如故,背地里却互相提防是常态。

只要今夜成功劫粮并坑杀了裴、魏两军,他立下头功,回来再礼遇俞文敬,不管对方私心里如何,但至少明面上,依旧会对他尊崇有加。

窦建良从刀剑架上取了佩剑,怒气冲冲杀去软禁俞文敬的军帐,一把挥开账帘时,还在怒喝:“军中守卫森严,他一把老骨头,还能遁地逃了不成?”

待看清军帐后边被人用利器划开的一道半人高的大口子时,愈发怒不可遏,对着负责看守军帐的守卫当胸就是一脚,大骂:“废物!”

亲兵检查了帐内,在桌上发现一封未落漆的信,拿过去递与窦建良:“将军,那奸贼留了信与您。”

窦建良怒气未消,抖开信纸一目三行看下去,越看到后面,面皮抽动越明显,脸色难看得仿佛是要吃人。

到后最后甚至一把揉坏了信纸,又一把掀翻帐内的长桌,怒吼:“狗贼!俞老狗贼!”

亲兵们从未见过窦建良如此失态模样,有人小心偷瞥了一眼被他揉破扔至地上的信纸,但见上边前几行写着:

“承蒙窦公厚待,某已回裴营,吾主对窦公甚为赏之,公若肯为吾主所用,吾主必器之,若公抱节不渝,吾主唯有痛心失公,将公与吾之所谋,悉数告知与梁……”

-

天已大亮,只是红日还未曾升起。

锦城门楼上,全是被炮石流弹砸出的凹印,纵然梁军这一夜的攻城只是佯攻,但样子还是得做足,不然怕意图太明显,反而让城内的裴军生疑。

城墙上黑烟滚滚,城楼下方的空地上,也被裴军还击的炮石砸出数个黑乎乎的石坑。

那些用投石车投掷的炮石,都用绳网裹着刷了一层黑乎乎的火油,投掷时点燃外层的绳网,从城楼上空飞过便极具威慑力。

若是有兵卒被砸中或是被崩裂的碎石伤到,即便没当场丧命,后续的伤口感染也能再进第二回鬼门关。

裴颂站在城楼上,望着下方如黑蚁般排列的梁军军阵,目光掠向最后方被梁军团团围住的主帅军阵,唇边溢出凉薄笑意:“这梁将从前未听过其名号,用兵倒还算可圈可点,可惜了。”

负责守城的主将韩祁顺着裴颂的目光

() ,往范远所在军阵投去一瞥后道:“此人名唤范远,从前一直被长廉王放在坪州,有陈巍的声名压着他,才不曾显山露水。末将这数月来,大大小小的战役与其交手了不下十余场,此人用兵极为谨慎,可以说,是从不打无把握的仗。”

裴颂嘴角的笑弧微深:“所以我说可惜了。”

韩祁看着裴颂那笑,再看战场上的范远,皱了一下眉,似想说什么,底下人却前来通报:“司徒,俞先生回来了。”

须臾,一赭衣老者便被人引上了城楼来。

裴颂浅笑着对老者一揖:“先生此去辛苦。”

俞文敬连忙回礼:“为主君谋事,是老朽之幸。”

裴颂又看向随老者一道过来的裴十五,问:“没让先生伤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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