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1 / 2)
章华殿是陈国历代先王所居之处,修建得远比王宫内其他宫殿宏伟。
方太医被小太监领着踏进殿门时,脑门上已布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珠子。
自陈王继位以来,凡龙体有不适之处,从未假太医院其他太医之手诊治过,一直都是由住在章华殿的太医看诊。
今日陈王突然召自己前来,方太医一想到自己倒戈温瑜之举,腿脚就已隐隐发软,心中更多的却是委屈。
他拖家带口的,靠着祖上荫庇,才能在太医院领份差事,上边的主子们斗法,却是拿他们底下这些奴才开刀啊。
当日在驿馆那情形,若不是温瑜出手保他,他这会儿已然身首异处了。
他也明白太后肯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这些日子在太医院当值,一直提心吊胆,好在有温瑜的人暗中保护,他脑袋才算是安稳地长在了自个儿脖子上。
但今日这一劫,怕是生死难料了。
陈王暴虐性情,喜怒无常,在宫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被选入章华殿当值的宫人,无不自求多福,也就李太监那等四处都寻了靠山的老滑头,在陈王身边才勉强能喘口气。
方太医正为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神伤不已时,领路的小太监已高高在上甩出一句:“跪。”
方太医不敢抬头,就地狼狈跪下,双手交叠于额前,严严实实抵着光可鉴人的地砖,颤声道:“微臣……参见王上。”
上方传来陈王极致阴郁的话音:“本王身子不爽利,太医瞧瞧,本王犯了何病。”
方太医这才诚惶诚恐地抬起头来,拘谨地观察陈王面色,因陈王怀中还抱了个粉面含春的美人,他只得尽量控制自己目光只落在陈王面上,但撞上陈王那满是戾气和阴狠的眼神时,方太医心中还是一哆嗦,只觉自己今日必是要死在这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陈王阴冷问:“瞧得如何了?本王所患何症?”
方太医盈满了恐惧和凄惶的脑子几乎已成了一滩浆糊,思考都困难,更何论仅凭这一眼就断出病症,他以脑门抵地,惶恐道:“微臣……微臣医术不精,仅凭这‘望’,无法为王上诊出病症,还请王上……准许微臣上前诊脉再探一二。”
坐在上方的陈王突然冷笑起来,那狠厉的视线有如实质,方太医纵使没抬头,却也觉着自己肩背几乎快被陈王那阴冷的视线烧出两个大洞来,心中更是惧怕不已,不明白自己那话又犯了陈王的什么忌讳,忙磕头告饶,说自己医术不精。
陈王推开坐在怀中的美人,盯着方太医的视线,阴冷如一条吐信的毒蛇:“王宫不养闲人,连本王是何病症都瞧不出的沽名钓誉之辈,拖出去砍了!”
立马就有羽林卫入内,一左一右架起方太医的双臂往外拖行。
方太医一医官,豁出性命去挣也挣不开两名羽林卫的钳制,只得在大殿上哭嚎求饶:“王上,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只要让微臣诊脉,微臣一定能断出王上是何病因……”
岂
料陈王听了这哭嚎,脸色反而更加阴郁铁青,搭在龙椅上的五指,也极为用力地扣紧了那金龙扶手。
立在边上的李太监忙一甩拂尘呵斥两名羽林卫:“还不快把这庸医的嘴堵了?吵嚷得叫王上心烦!”
羽林卫手边没有能堵嘴的东西,干脆捏住方太医的下颚用力一锉,直接将他下巴给卸了。
正拖着人往殿外去,却又有小太监匆忙来报:“王上,王后娘娘带人过来了!”
坐在龙椅上的陈王阴郁抬起头,先前被他推得跌至地上的美人也面露异色,李太监是个人精儿,只一愣后便很快收敛了面部表情,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陈王:“王上,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王冷笑:“什么如何是好?本王杀陈王宫的太医,还需她一梁女首肯不成?”
李太监正赔笑不知如何接这话之际,殿门外已传来喧嚷声:“没有王上的通传,您不能进……”
“我家娘娘手持凤印,打理六宫,这王宫里有何地方去不得?今日是听闻王上身体有恙,特来看望,你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阻拦?”
铜雀脾气冲,从前又是武婢出身,一面骂一面带着青云女卫往里挤,章华殿外的羽林卫们不敢冲温瑜拔刀,愣是同小太监们一起被铜雀等人挤进了大殿来。
殿门大开,羽林卫和小太监们摔进殿后,忙跪向陈王请罪:“王上恕罪……王后娘娘一定要进殿,我等……阻拦不住。”
温瑜一身山水浓墨般的苍碧色华服,立于人群之后,抬眼慢慢地扫向陈王,不急不缓道:“本宫听说王上身子抱恙,甚是忧心,特来探望一二,不曾想在殿外受阻,本宫忧心王上安危,底下人这才鲁莽了些,王上应不至因此降罪?”
美人之所以是美人,就在于哪怕你明知她是毫无情绪,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地说出这番话来的,望着那堪称绝色的容颜,心神却还是止不住地一荡。
陈王盯着温瑜那张极致美艳又极致冷漠的脸,足足失神了两息,回神后才夹带着一股莫名的恨意冷笑起来:“王后如此关心本王,本王受用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
温瑜听着陈王这故意恶心她的话,面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只道:“那便好。”
被挤如大殿的羽林卫们还有些面面相觑,正不知是去是留时,就见立在陈王边上的李太监冲他们做了个退下的手势,一群人这才又退回了殿外。
方太医在看到温瑜时,情绪异常激动,明显是想求救,奈何被卸了下巴,发不出声来,只能张着嘴凄惶地一阵“啊啊”乱叫。
押着他的两名羽林卫,拖着他还要继续往外走,途经温瑜身旁时,听得她清冷出声:“且慢。”
羽林卫被迫停了下来,看向陈王,等陈王接下来的示意。
陈王显然已知晓温瑜是为何而来,脸上更难看了些,放任自己彻底瘫进龙椅里,左手环抱着方才那美人,问温瑜:“王后有何指教?”
温瑜道:“本宫初来陈地时,水土不服,又头疾频
发,母后让方太医前来替本宫诊治后,才颇见成效。论起来,方太医也算是母后赏给本宫的人,今日见他似开罪了王上,为着母后的一片爱护之心,本宫自然也得多问这一句的,不知方太医所犯何事?”
李太监微躬着腰站在陈王身侧,听到温瑜搬出太后,他眼皮动了动,但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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